林婉婉拖著如灌了鉛般沉重的雙腿,緩緩邁進家門。
這一整天,她周旋於各種場合,臉上的笑容從最初的真誠漸漸變得僵硬,身心俱疲。即便如此,她心裡還是惦記著齊家的情況,稍作停頓,便轉身朝著西院走去。
張法音便眼尖地瞧見了她,主動迎上前,和聲說道:“幼娘留在齊家幫忙,還沒回來。”
林婉婉原本略顯疲憊的面容上,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 “川” 字。雖然知道齊家是良善之家,彼此知根知底,但齊和昶突然讓杜若昭她們幾個年紀尚小、經驗不足的弟子去幫忙,著實讓她摸不著頭腦。
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問道:“若昭能幫什麼忙?她年紀小,又沒什麼經驗,齊家能讓她做什麼呢?”
張法音:“讓她們幾個去幫忙整理醫書。”
林婉婉心中微微一動,齊家在太醫署任職幾代人,家中所藏醫書必定數量驚人,其中不乏那些外人難得一見的珍貴典籍。
仔細想來,這哪是什麼幫忙,分明是齊和昶在給弟子們開後門,提供一個千載難逢的學習機會!
這樣的好事,平日裡打著燈籠都難找,一般人求都求不來。
林婉婉心底的那絲疑雲,卻愈發濃重,怎麼都揮之不去。神色凝重,鄭重地囑咐張法音:“伯母,若昭回來,你讓她過來一趟。”有必要仔細問一問齊家的情況。
張法音點了點頭,“好!”
傍晚時分,天邊被夕陽染成了橙紅色,杜若昭終於坐著齊家的馬車回來了。她在西院稍作停留,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匆匆趕往東院向林婉婉報到。
林婉婉見她進來,關切地問道:“齊家靈堂上,情況如何?去祭拜的人多嗎?都是些什麼人?”
她今天在外頭晃盪一圈,實在抽不出時間去齊家。
杜若昭老老實實地回答:“多是齊家舊故和太醫署的人前來祭拜。”
師姐妹幾人中,姚南星是來得最晚的一個。因為另外三位失蹤的太醫,他們的遺體從齊王府中找出來了。
太醫署一下子損失了四位人才,不管過往有多少恩怨和競爭,在這一刻,都同仇敵愾起來。
太醫們天天和權貴打交道,自己卻不是權貴。
民間大夫面對強權沒有安全感,難道太醫就有嗎?
生命在權勢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今日幾個林門弟子,除了杜若昭和廖金仙,其他人到齊家去的時候都算晚了。
因為在昨日的慘事中,不僅太醫死傷慘重,民間大夫亦有傷亡。
杜若昭和廖金仙的家庭背景,在長安醫家中只能算得上邊緣人物,不像其他師姐妹各方面都有親戚關係,需要四處去拜祭。所以她們二人一心只顧得上齊蔓菁家裡。
昨日一遭事,差點讓廖家打了退堂鼓。
照婁巧綠的說法,本以為大夫受人尊重敬仰,哪知道在權貴面前,還是會被隨意殺害。
廖慶生卻另有一番見解,“士庶雲泥之別,若只是個家裡賣茶的,被欺負了也沒處討說法。換做大夫,過往治病救人,結下一二分香火情,說不定還有人幫忙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