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的遭遇實在慘烈,其中還涉及一些皇家忌諱,除了立場相同的太醫署和關係緊密的姻親故舊,其他人家都表現得比較謹慎。
林婉婉收徒不拘一格,門下弟子有士族、寒門,也有庶民,甚至還有地位低賤的商戶人家。
廖慶生過往對女兒兩個出自太醫家的同門,總是敬而遠之,畢竟人家在專業上出類拔萃,家門底蘊更是深厚。
可這時候,廖慶生反倒不再避諱,帶著全家去齊家拜祭,齊和昶也溫和地接待了他們,權當是通家之好。
廖慶生天賦有限,在醫學事業上難以深入發展,淪落到西市賣茶,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混進太醫堆裡。
往日太醫和民間大夫雖然都從事治病救人的工作,彼此間或許還有些親眷關係,但涇渭分明。
或者說,這正是太醫署內部封閉所導致的必然結果。
經此一劫,雙方的關係反倒融洽幾分,紅白事向來沒有門檻,大家同生死共患難一場,死難的醫者,無論過往在何處任職,說到底都是同行。
林婉婉想到這裡,不禁嘆了口氣。明天她也不得休息,還要上門去弔唁那些罹難的太醫和大夫,少說五六戶人家。
杜若昭靠近林婉婉身邊坐著,小聲說道:“今日蔓菁把我們帶去她家書房,讓幫忙抄寫醫書。”
特意強調了一句,“全部是孤本、珍本。”
林婉婉眉頭微微擰起,心中暗忖,這顯然比先前對外說的整理醫書說法更深了一層。
齊家幾代人傳承,又一直在天底下醫學資源最豐富的太醫署任職,積累下來的資源肯定不在少數。
林婉婉以前就聽說,有的民間大夫為了獲取皇宮裡豐富的醫學資料,特意去太醫署任職,等把東西都學完了,便立刻辭職。
天底下沒有餓死廚子的道理,齊家傍著太醫署這棵大樹,家中的藏書和資源可想而知。
林婉婉問道:“只你們抄嗎?”
杜若昭沉吟片刻,慎重說道:“還有一些齊家至交家的子弟。”
有文化、通藥理、身家清白信得過,幾個條件綜合疊加下來,滿長安也找不出多少人。
林婉婉心中一窒,認真地交代道:“那你們可得抄仔細些,這些都是珍貴的醫書,容不得半點差錯。”
杜若昭:“這是自然,抄完一卷,我們還要互相檢查呢!”
說著,臉上露出幾分難色,“只是有些藥書上,畫著藥材的圖樣,我們都不會畫畫,只能空在那兒,等會畫的人來描繪。”
林婉婉隨口說道:“是有點難為你們了。”
她自己只會畫人體解剖圖,若用毛筆畫草藥,效果估計和段曉棠的字差不多。
杜喬曾說過,顏料價格昂貴,繪畫是富貴人家才能學的本事。要是換做尋常水墨畫,應該不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