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愔打從心底認定,有人蓄意謀害他的兒子,這些人太清楚他的弱點所在,無疑是直擊命門。
雖說吳愔對蕭娥英婆媳倆的算計心存不滿,可作為最終的受益者,他實在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從長遠來看,他的王位,甚至有可能是皇位,將來總歸是要傳給吳穆的。
現在吳穆突然中毒,性命危在旦夕,險些讓他此前所有的盤算都化為泡影。
當下,吳愔一門心思想著不惜一切代價救回吳穆,並且把那個躲在暗處的幕後黑手揪出來。
所有人都是他的敵人,根本不存在誤傷的可能。
光祿寺的一眾廚子,剛剛因為在宮宴上表現出色,得到了獎賞。可誰能想到,形勢急轉直下,他們又被關進了大牢。尤其是負責製作龍涎香酥的那幾個廚子,更是受到了特別照顧。
馬車裡,祝明月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已經給韓大將軍和範夫人傳信了。”
沒必要在此時急著表明立場,但至少要讓各方知曉他們的態度。
齊王府既然不給河間王府面子,那他們自然也得有所回應。
皇宮內,俞麗華瞧著蕭娥英焦頭爛額的模樣,略帶歉意地說道:“皇后娘娘,臣婦本不該在這時候打擾你,實在是受韓大將軍和呂夫人所託。”
呂元正畢竟還沒有轉正,他的家眷進宮沒那麼方便。
蕭娥英微微抬起眼眸,忙碌了一整天,終於聽到了一個不一樣的理由,說道:“範夫人,有話但說無妨。”
俞麗華果真聽話,緩緩說道:“右武衛段將軍的表姐找上門來,道是她表妹林娘子被齊王府的人帶走了,至今音信全無。”
強調一番重要性,“段將軍父母都不在了,家中只剩這兩個表姐妹。”這是實打實的家人。
蕭娥英不曾想,吳愔又添一條罪名——強搶官眷。
遲疑道:“這其中是否有誤會?”
吳愔雖說在女色方面口碑不太好,但以往還真沒有過強搶民女的先例。
俞麗華直言道:“林娘子亦在坊間行醫,是長安城中頗有名氣的女醫。”
若是尋常女子遭人強搶,自該第一時間想盡辦法隱瞞訊息,但林婉婉常年在外行走,許多方面無需避諱太多。
於公於私俞麗華都得出這個頭,公事方面就不說了,吳愔不給河間王府面子,抓了南衙將官的家眷。
如今皇親國戚接連進宮訴苦,牆倒眾人推,俞麗華此時再去告上一狀,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吳愔如此肆意妄為,望之不似人君。他這般亂來,日後南衙諸衛出征時,難免擔心後方家人的安危。
於私,先不說往日的交情,林婉婉是大夫,且是個醫術不錯的大夫。
俞麗華上回生產,若當真難產,最後的指望就全在林婉婉身上了。
況且林婉婉擅長的領域可不只是婦人病症,對男子病症也頗有研究。
都說肖建章是治得了病,救不了命。但問問肖建章本人,他是願意戰死沙場還是被背疽折磨得痛苦不堪?
再者,肖建章死在幷州,還是死在草原,對他的家人,意義截然不同。
從閻王手裡搶出來的半年時間,讓所有事情都變得不一樣。
蕭娥英心中一陣疲憊,所有人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義正言辭地指責吳愔,卻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此刻正被病魔苦苦折磨的吳穆。
儘管理智告訴她,大家都沒有做錯,吳愔確實犯了眾怒。可心底那僅剩的一絲私心,又讓她明白,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蕭娥英神色疲憊,無力地說道:“陛下已經派滕王去了,相信過不了多久,那位林娘子就能平安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