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奇怪的是，回到g市老家之後，姜叔叔卻很少再來了。喬伊沒問為什麼，媽媽居然也絕口不提，彷彿這個人從來就不曾出現過。
最後，還是喬伊忍不住，裝作在無意間提說了一句。
媽媽若無其事地笑道：“他女兒從日本休假回來過年，他在家裡陪女兒呢。”語調淡淡的，彷彿在說陌生人的事。
“噢，”喬伊點點頭，試探著問，“那，要不要找時間約他們父女倆一起吃個飯？”
媽媽略一沉吟，無所謂地說：“等等再說吧。”
喬伊仔細端詳了媽媽的神色，猶豫了好久，終於問道：“媽，你們相處得不錯，難道都不打算再婚嗎？”
媽媽臉上忽地閃過瞬間的羞赧，但如白駒過隙，很快就平靜如常，仍淡淡地笑道：“看你這孩子，淨瞎說。”
喬伊也微微紅了臉，一笑丟開，心裡卻在想，也許是姜叔叔的女兒不同意吧，可那又如何呢？
除夕夜，喬伊和媽媽在繽紛喧囂的滿城煙花中悠閑地坐在沙發上看春晚，茶幾上擺著很大一堆喬伊從小到大喜歡過的各式各樣的小零食。
手機鈴響，喬伊跳起，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這樣的大年夜，騙子也該在家裡吃年夜飯團圓呢吧，喬伊有些好笑地想，毫無期待地接聽了電話。
“喬伊，你好嗎？”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她勉強能聽出那遙遠的聲音屬於趙永。
“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她詫異地問。
“打聽來的唄，”趙永笑道，“我放假前問了你們法學院辦公室，他們立刻就告訴我了。”
喬伊默然，良久才沒話找話地說：“你們家那邊，過年一定挺熱鬧吧。”
“是啊，是啊，”趙永趕忙附和，“你在電話裡也聽見了吧，鞭炮響個不停。我哥、我嫂子還有我小侄女也回來過年了……”
“你還有哥哥啊，”喬伊道，“真羨慕。”
“是挺好的，”趙永說，聲音裡有淡淡的驕傲，“小時候有人幫著打架，大點兒了有人貼補零花錢，在學校惹了禍也有人出面去擺平。不過在我老家這邊兒，差不多每家都有兩三個孩子。這兒是純農村，挺偏遠的，養孩子的成本比城裡低很多。”
交談了一會兒，兩個人言語間沒有起初那麼拘謹了，從考博複習說到單位同事，居然聊了十多分鐘。
“哎，我們加個微信吧，”喬伊笑道，“這麼說話也太浪費電話費了。我手機號就是微訊號，你加我。”
“好，”趙永立刻同意，“那我先掛了，馬上就加你。對了，差點兒忘了為什麼給你打電話——祝你新春快樂，也問你爸爸媽媽春節好，還有，再次感謝你媽媽那天親自送來那麼大一包g市特産給我。”
喬伊遲疑了一下，終於說：“我爸爸差不多四年前去世了，他不是我爸爸，是我媽媽退休前單位裡的一個熟人。”
“怪不得，”趙永瞬間恍然，“去火車站接人那天，我總覺得好像說錯了什麼話，當時怎麼也沒想出來。真對不起。”
“一個稱呼而已，沒關系的，你別放心上。”喬伊平靜地說，“也祝你新春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