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部的陰冷黏膩感從脖頸蜿蜒而下,在她的面板上緩慢遊走,不斷遊蕩、摩擦,幾乎令她感到難以抑制地顫抖。
旻止離自己越來越近,那藤觸也似乎化作了一隻只具有實質的手將她的行動更加牢緊地捆縛。
脖頸傳來的危險氣息令薴沭的神經幾乎崩緊到了極致。她聽到自己體內心髒砰砰作響,手指在緊張的狀態下不自覺蜷縮。
齒尖抵在頸動脈上,像一把未開刃的刀。每一次剮蹭而引起的細微刺痛,都像是在在丈量面板的厚度。她僵滯在原地,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薴沭嚥了嚥唾沫:“你怎麼了。”
旻止眼眸微顫,他控制著自己的咬肌,幾乎使了全力才遏制著自己不咬破她的手指。
胸腔的震鳴在觸碰偽造血液之時非但沒有緩解下來,反而像是打破了某種禁忌愈演愈烈。他將嘴中含著的手指溫柔取出,嘴角還殘留著紅色試劑殘留的液體。
她看到他這樣會害怕麼?旻止腦中那若隱若無的悵然若失感再次化作濕冷的薄膜擾亂著他正常的呼吸。
他對她的血液與氣味如此痴迷,以至於普通的穩定劑壓根無法壓下他心中焦渴躁動的慾望,只有喝下含有她資訊素的試劑,世界才會得到平息。
旻止想,自己也許確實同之前不太一樣了。
他或許真的被人類的情緒感染了。
那瘋狂湧動的、陰暗爬行的嫉妒欲悄無聲息地鑽入藤骨,在冰冷的實驗臺上一點一點絞纏著、填補著、完滿著他那顆殘缺的心髒。
他伸出左手,用藤觸“指引”著面前這日日念念的人與自己五指相扣。
緊緊相纏,如此虛幻,如此真切。
光暈遺漏,唰唰抖落,堆積成灰。
那些木偶人紛紛轉頭,將視線停留在它們身上。好似它們都是他的眼睛,替這個隱藏在灰影之中的人毫無保留地打量,將她的聲音、面容、面板、紋路、氣息一一記錄留存。
旻止想自己應該讓她學會適應穩定劑的副作用,用沒有波瀾的感情面對這無趣的生活。
是的,他應該讓她跟他一樣,完全地變為同類。
在最開始,他選擇她,不就是為了將她培養成一把可以被隨意利用的利刃麼?
為什麼他在縱容她體內情愫肆意增長?而他也為此沉淪,變得不堪?
他說不清自己體內無故瘋長的慾望。
也許他應該承認,自己的確貪戀著她身體裡那屬於人性的一部分。這甚至到了某種違逆自我意志的程度。
依據伊什爾星給出的危險程度指標來看,這極大提高了生命的潛在危險,理智做法是將她快速處決。
可當他真要下手的時候,他卻覺得,自己可以把她當做實驗體來進一步觀測自身變化,檢測失控的臨界線究竟會到達哪一種地步。
畢竟,即便面前的危險鏟除,還會有下一個危險因子。只有戰勝根本,才能徹底掃除。
後來,那隱隱約約的失控感變成一筆一劃下鑿刻的木偶,化作紅色試劑裡沸騰揮發的氣味。但這遠遠不夠填足,他甚至開始期待能徹底控制、掌控她的情感波動。
旻止將那相扣的手掌帶至自己的唇瓣,鼻尖沿著那怦然有力的脈搏緩緩遊走,貪婪而又剋制。
他看著那雙眼睛,裡面透露著惶恐、無措,在這方寸之間像是一隻受驚的鹿,等待著子彈發出。
他愛慕、珍惜她的情緒,同時也嫉妒著能影響她情緒的任何人。
情緒代表著那一時刻她與別人産生了某種程度上的共鳴,不論是恐懼,憤恨,憂愁,喜悅,無不讓他感到嫉妒在瘋狂滋長,像是雨夜的苔蘚,貪婪吞噬著情緒引起的每一圈擴散的漣漪。
甚至在這一刻,他都在嫉妒自己,像他這樣的人,憑什麼讓她産生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