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畫的確繡得很細緻,尋不見一處針腳,繡孃的功夫可謂出神入化,尤其是那仙鶴身上和尾巴上的羽毛,絲滑光亮、栩栩如生。賀蘭夫人洗淨了手,輕輕的撫摸著,忽然停了下來。
賀蘭夫人手指所觸彷彿與普通絲線不同,她再三撫摸,揉了揉眼睛,努力想看清埋在羽毛中的黑絲線。
“這,難道是頭髮?”賀蘭夫人忽然悟到。
“玉真、玉真!”賀蘭夫人疾呼隨伺的丫鬟。
“老夫人,怎麼了?”玉真應道。
“快幫我看看,這裡面是不是用頭髮繡的?”賀蘭夫人急急將畫遞上。
玉真忙接過,走到窗邊,仔細檢視。”是,老夫人,奴婢看著夾在這白羽間的黑線像是頭髮,看著光澤和顏色,還有能用來做繡線,一定是年輕女子的長髮。“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有孝女曾將自己的頭髮繡進畫中,獻給父母,那麼蘭娘用的是誰的發?所作是何用意?
賀蘭夫人怔怔。
可是,不管蘭娘出於何種目的,一定是善意的。賀蘭夫人篤信這一點。
.......
博泰從廊下邁進佛堂的時候,正看見賀蘭夫人手持畫軸,愣愣地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母親,可是發生了何事?”博泰急急向前。一連幾日,他都忙得宿在宮中,昨日一段事了,他回到了家中,今早來給母親請安,便看到了母親這副模樣。
賀蘭夫人被博泰的叫聲拉了回來。
“我無事,“賀蘭夫人浮現笑容,”博泰,你回來了?”好幾日未見著了,乍一看見,賀蘭夫人自然欣喜。
“母親,您果真無事?“博泰的視線有些擔憂的掠過賀蘭夫人的臉,落在她手中的畫軸上,”這可是琳兒說的汪氏送來的畫軸?“
“是啊。博泰,你來看看,可是難得一見的珍品。”賀蘭夫人笑著將畫軸遞給博泰,順帶解釋,“我是覺得它太精美了,越看有喜歡,便想起了蘭娘。在想她旅途是否順利,眼下正路過哪裡,還要多久才歸家。”
“母親對汪氏可是真喜歡,平日都沒這麼想我,”博泰一邊笑侃一邊展開畫軸,見到了繡作不禁驚訝,“這幅繡品比起皇宮裡的貢品,亦不遑多讓。汪氏的確有心了。”
“是啊,這孩子的用心,令我受之有愧。”賀蘭夫人嘆了口氣。目光越過窗戶,飄向遠處,”博泰啊,為何我總覺得我認識蘭娘很久了呢?“
很久了?博泰默然,不止是母親,他對從未謀面的汪氏亦有熟悉之感,昨晚,琳兒給他看了汪氏寫來的信,雖然與姐姐的字型並不完全一致,但也有八九分相似。這真的是巧合嗎?
還有一件,當時他並未在意,現在回想起來,實在奧妙。母親見到汪氏的當晚,便夢見了姐姐,由此定了心神,這難道也是巧合?
“母親,你不是說過,這是難得的緣分嗎,再說你和她,雖然分隔兩地,彼此的維繫還在,她對你好,你便對她好。來日方長,你便把她當做一個小友,時不時的去信,問候幾聲,道聲安好,我想汪氏定然樂見,我也願多一人與母親說說話,解解悶。“博泰按下心頭疑慮,輕鬆笑道。
“小友?她那年紀,把她當小女兒還差不多!“賀蘭夫人隨口反駁,忽然眼前一亮,“說來,她和明珠的神態和品性還真是相像,難怪我有熟悉之感!”
“這就對了,”賀蘭夫人如同剛找到了答案,拍手道,“我說呢,為何才見了一面,便是牽掛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