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天工開物》從文淵閣中消失了,而且全國各地都銷燬一空。
兩百多年後,大金國已經被改朝換代,有一個人去查《雲南通志》發現裡面說冶煉銅礦的地方引用到一本名叫《天工開物》的書,他想看到這本書的全貌,於是到京城的各大圖書館去搜尋這本書,結果一本都沒有找到,又去諮詢各個藏書家,也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本書。也就是說在經過大金國二百餘年的統治之後,這本書已經從中國徹底消失,連知道這本書的人幾乎都沒有。
後來此人偶然在一個日本朋友家發現這本書的日文版,於是他到日本的圖書館去查,發現這本書居然英國、俄國、德國、日本、法國都有翻譯本,而且法國的還有全譯本,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唯獨中國沒有這本書,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本都沒有。後來他在法國的國家圖書館裡找到《天工開物》明朝的最初的原刻本,而這個原刻本是所有版本中最精美的可見明代民間印刷工業的發達),然後按照這個原本,《天工開物》這本書才在中國廣為印行,重見天日。
這是後話,歷史總是在曲折中前行。
吳勉知道現實不會永遠如琨寧所看到的那樣,只是在他的有生之年,現實仍舊是一塊鐵板,無法撼動。
每個漆黑的夜裡,吳勉躺著,睜著雙眼。
袁子塵說過,漢人當官,或為鷹犬,或為草木。聰明如袁子塵,早就看透了,辭了官,說著“性靈”說,自顧自的逍遙。
“南袁北紀”、學富五車、才華橫溢的紀雲仍在朝堂,不過前幾日因一事惹惱了皇上,被皇上斥責為“朕以你文學悠長,多以文事相詢,實不過以倡優蓄之,爾何妄談國事!”皇上愛詩文,紀雲常伴左右,為皇上之作潤色,豈料在皇上眼裡只是倡優,連草木都不如。
天下最才的才子,亦只到如此境地。我,又能如何?該往何處?
三年散館在即,原本想外放為知縣的吳勉,在長長的夜裡,躊躇著,苦苦的思索。
汪岐蘭皎潔的臉龐,浮現在吳勉的眼前。蘭娘,我放下一切回來,可否?
……
自吳勉走後,汪岐蘭一如往日的忙碌,只是心中總缺了一角。
所幸京城的信來的很勤快,幾乎三日一封。
汪岐蘭看完便放入一個木匣內,木匣就在床頭,當夜深人靜汪岐蘭無法入眠時,便會從中取出一封,細細的重看一遍,定定心神,再沉沉睡去。
吳勉近來的信越來越短,語氣也越來越沉凝。由原先的事無鉅細,流水般近似於絮叨的講述,變成了簡短的寥寥幾句問候與自報平安。
汪岐蘭猜測,吳勉應該是遇到什麼事了,不是他不願多寫,或許,是不能寫,又或者,是寫了怕她擔心。
這幾個月的文字獄源源不斷,從宋舫那裡,汪岐蘭已經知曉了些許內情。
曾經佔了吳勉信中大量篇章的琨寧,是這些文字獄背後的推手。在他“見解獨到”的解讀之下,一大堆“悖逆”的文字被翻了出來,一個瓜牽起一串藤,琨寧很爽利地砍倒了一大片那些看不起他與他為敵的人。數以萬計的書籍在一夕之間被毀損殆盡。
這對於摯愛書籍、愛書成痴的吳勉,會是怎樣的打擊?他內心所受的煎熬會是如何?
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元盛帝,亦越來越陌生,越來越讓她難以理解。
是因為我變了,還是因為你變了?
雖然心中已無羈絆,可他坐在權力的最頂端,他的一舉一動關乎天下人的命運,包括她的以及她的家人的。
他若明朗一分,這世間應能多一片明朗,他若陰翳,這世間必然撒下大片陰霾。
要是我是吳勉,我該如何?汪岐蘭在心中自問。
……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年關將至,京城下了好幾場雪。吳勉雖然來了京城幾年了,還是覺得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