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雅書院,午休時間,管銘狂奔進一間寢室,“俞淞,聽說祥泰又出新款了。”
俞淞聞言,立即從床上爬起,“哦!趕緊去瞧瞧!”
“不用去了,已經沒了。”另一人無精打采的走進來。
“趙鴻俊,你已經去了?”二人聞言大驚,“好你個小子,知道了也不告訴我們,管自己偷偷地去。”
“嗨,現在還追究這個作甚,反正都買不著,”趙鴻俊淡淡索索的道,“那祥泰這次的新款不是衣服。”
“不是衣服?”二人更驚訝了,“那是什麼?”
“先讓我喝口水,剛剛跑那趟,可把我渴著了。”趙鴻俊不理問話,慢條斯理的去倒水,氣得二人更急了,這小子吊他們胃口,更可恨了。
“是綢傘,”趙鴻俊在二人即將爆發時,及時開口。
“綢傘?男人家撐綢傘?”二人對視一眼,確定自己沒聽錯。
“對,不過這綢傘自與眾不同。”趙鴻俊呷了一大口水,露出舒爽的神情。別說,看著二人暗暗咬牙,剛才在祥泰落空的心情得到了平衡。
“罷了,不弔你們胃口了,祥泰這次出的綢傘只為夏天遮陽用,傘面是祥泰頂級的繡娘,模仿名家畫作的繡品。那繡品精絕了,盡得名家精髓,若不是走近看,都看不出是繡品,還以為是名家真品被裱在了傘上。你們想想看,如我等這般的風流才子撐著一把水墨畫傘,人與畫相得益彰,行走在揚州街頭,豈不美哉?”
“是啊,是啊,”對趙鴻俊最後一句話,二人深表贊同,“那為何趙兄沒買著?”
“祥泰原本就沒量產,只做了幾把試水,看是否得人喜歡。我去的時候早已賣光了。”
“啊,那我們定沒戲了?”
“即使有,你們也未必買的起,要100兩銀子哪。”
“這麼貴?”二人倒吸一口氣。
“嗨,物以稀為貴,揚州城缺的是新鮮,從不缺錢。”
這倒是,二人黯然的互看一眼。
“不過,我去了也不是一無所獲,”趙鴻俊忽然拿出一把摺扇,嘩的一下開啟,光滑細膩的綢緞上,幾桿濃濃淡淡的修竹赫然在目。
“這不是鄭燁的墨竹嗎?”二人湊近了細看一番,“原來是繡的,這繡孃的手藝委實不錯,修竹繡的栩栩如生,比起鄭燁的原畫來說,毫不遜色。”
“是啊,濃淡纖細,惟妙惟肖,林掌櫃一拿出我立刻要了“,趙鴻俊搖了搖扇子,越看越覺得這扇子配極了自己。
“你是說,除了傘,還有這扇子。”二人驚喜道,轉而嗔怪道,“趙兄不早說,賣了半天關子!“
“你們可不知,這樣子的扇子,也只有幾把,是林掌櫃看我是老客,才拿了出來,還讓我不要聲張,免得到時有人吵嚷。要不是適才我看你們如此失落,才好心露個底給你們。”趙鴻俊一副仁至義盡的模樣,“對了,這扇子10兩銀子,相較之下可是便宜。”
“如此,謝趙兄坦誠相告!”二人對視一眼,急急地奔出門外去。
趙鴻俊望著二人背影,自得的抖了抖扇子,滿意的左看右看,忽然發現扇子的一角,與底料同色的絲線繡著一個小小的名字“徐小花。”
“徐小花?“趙鴻俊自言自語,”或許是那個繡孃的名字吧,嗯,是個好繡娘。有個名字也不錯,若她成了名繡娘,我這扇子也就值錢了。”
綵衣街上的祥泰成衣鋪裡,小花得知了她繡的扇子賣出了,雀躍的跳了起來,這是她第一幅完整的作品。
“小花,你這個月要多進賬了。”師父笑著對小花說。凡賣出繡品者,按比例提成,是祥泰的規矩。所以各個繡娘都牟足勁提高技藝。
“謝師父把我教的這麼好!”小花聽到有錢,兩眼發光,沒忘了謝恩,正模正緊的向師父鞠了一躬。
師父啼笑皆非,這是誇她還是誇自己。而小花完全沒有謙虛的自覺,反正她遲早會成為揚州城裡最好的繡娘,最差也就是在“最好”後面加上“之一”二字。那人買走的那把扇子,她悄悄的繡上了自己的名字,那是因為她聽哥哥說過了,名作上必有“款”,她豈能不落款?
事實證明,林掌櫃的試水獲得了成功。前段時日,徐淮秀為大家上的課,使繡娘整體的技藝水平上了一個臺階。繡娘們作品不再侷限於畫譜,開始模仿歷代諸多名家的優秀山水、人物畫作,以針代筆、以線代墨,熔畫理與繡理於一爐,漸漸的創出了了“仿古山水繡”和“水墨寫意繡”兩樣絕活,繡品意境深邃,構圖層次清晰,色彩雅緻柔和,在眼下的揚州獨樹一幟。此次林掌櫃用了幾件繡品做了男子用的陽傘和摺扇,很快被搶購一空,雖然定價高昂,但求購者亦絡繹不絕。惹得揚州畫派名家半是玩笑半是真的說道:“祥泰繡品仿我的畫比我等真跡還值錢,不知是喜還是悲。”當然汪岐蘭也放出了美言:“多謝名家的畫作成就祥泰的繡品,足見諸位名家的畫作之前世人低估了,今後,當珍之重之。”如此,揚州畫派亦樂見其成。
另一面,汪岐蘭為減輕繡孃的負擔,早已派遣兩位繡娘前往桑園教授巧娘等一眾女子,巧娘也組織了幾十位鄰村的村婦一同學習,學成之後,提供物料,收購成品,根據質量按件計價。這筆無需成本只要付勞力的額外收入,讓農閒的村婦們趨之若鶩。到了晚上,家家戶戶都點著油燈,編織著花邊。一個月後,祥泰自身所用的花邊已經足夠,祥泰自己的繡娘們完全脫出手來,專攻精品繡作。而翁亮也已啟程,帶著二十多件樣品前往松江府,謀求與洋行貿易合作的機會。
揚州其他的繡坊亦開始紛紛效仿祥泰,然而繡藝非一日之功,祥泰也是花了大力栽培,許以時間才成。其他人一時之間只能望其項背,有人便動了心思,重金禮聘祥泰的繡娘,豈料均遭了拒絕。一來祥泰待她們不薄,按件提成外,還能參股,共享收益,二來徐淮秀的課給了她們啟發,教導她們學習和成長才是最好的報酬。一時的重金,並不能給予長久的滋養。因此,祥泰的繡房固若金湯,令對手恨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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