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慘叫一聲昏死血泊之中,謝姰甩掉刀上血,冷眸掃過剩下的兩人:“刀,可不是你們那麼用的。”
“你你!我和你拼了!!!”其中一個有血性的被眼前鮮血一刺激,抬刀就朝著謝姰沖過來,謝姰彎腰助力,往前一沖,將刀柄捅在那人小腹上,大漢受不住這一撞擊往後縮去,她趁勝追擊,一刀直接砍去大汗手臂。
鮮血崩出,不少濺到了謝姰臉上,她以拇指擦去血跡,抬眸看剩下的人,那人瞪大眼睛,看著血泊中的謝姰,以及其餘昏死的弟兄,翻了一個白眼生生嚇死倒在了地上。
眨眼之間就取了四人性命,謝姰面色不改,她掃了一眼血泊中的屍體,既不覺得害怕,也不覺得惡心。
或許是因為習武時幻想過無數次殺人的場景,也或許是每月都能見到滿身的血腥,她早已聞慣鮮血的味道,摸慣鮮血的觸感,即使是第一次殺人,她卻並覺得害怕。
她踩著血液,如同下雨天踩著泥濘的黃土,走到了探頭的小二面前,小二嚇得坐在地上,渾身顫抖。
謝姰從懷中掏出一塊銀錠,扔在他身上。
“住店。”
小二傻了,根本不敢去接,還是掌櫃顫顫巍巍道:“客官,樓樓上。”
他一推小二,小二趕緊站起來帶路,謝姰往樓上走去,店中其餘人要麼避其目光,要麼起身趕緊結賬離開。
江湖中狠人不少,但一出江湖就如此幹脆利落連續殺了四人的,卻少之又少,這樣一個人,沒人敢惹,長得再好看也沒人敢看。
謝姰上樓,讓小二準備沐浴的水,小二很快讓人抬浴桶上來,畢恭畢敬還準備了牛肉麵和黃酒,說是方才弄髒了再換一碗。
沐浴後,謝姰換了衣裳,她長發未束起,滿身水汽的坐在銅鏡之前,紅燭在側,鏡中人容顏如同鍍上一層薄霧,叫人看不真切,可正是這分看不真切,卻更增添了她的美。
謝姰撫著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唇,撫著這張驚為天人的臉,她眸色冷淡,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可即使這樣也難以遮掩容色傾城。
她輕笑,鏡中人也笑,鏡子亮了幾分,反射著璀璨光華。
昔年蘭陵王因為容貌過於俊美,所以覆面嚇敵,要去戰場之上,謝姰自知絕不可受此累贅。
她抽出腰上短刀,盯著鏡中自己的眼睛。
會後悔嗎?
她問自己。
怎麼會呢?她是依靠自己的才能立世,而不是這張容顏。
世人在意之物有很多,權力、金錢、自由,其中女子在意的卻多是身姿、容顏、性情,謝姰從來不覺得她該在意這些。
為何要在意呢?
謝姰從來都是謝姰,無論她長什麼樣子,她要得東西不靠任何人施予,她要自己親手拿來。
匕出見血,謝姰眼睛未眨分毫,盯著那柄匕首從左臉頰劃過,留下一道橫跨鼻樑的刀疤。
血液如同面紗一般將她下半張臉緩緩覆蓋,流到她口中,讓她嘗到了一絲鐵鏽腥氣。
一朝去雜質,本真呈鏡前。
謝姰將藥粉灑在傷口上,任由傷口經受著藥粉的炙烤,她擦去鮮血,盯著鏡子中的人。
方才絕世容顏,如今第一眼看到的卻是那條刀疤,如同雪天橫生窗前的枯枝。
謝姰指尖輕觸傷口,她笑起來,道:“今日方知我是我啊。”
過去多少年,見到謝姰的人第一眼都只看到她的容顏,鮮少人在意她會多少東西,生辰賀禮多是裝飾之物,卻無人知道謝姰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她擁有親人、朋友,是熱鬧的,可她卻又是孤寂的。
雪天裡,只有她一個人在走,有人為她加上一件又一件的華服,直到那些衣服堆的她幾乎站不住,卻沒有人為她送一捧炭火,讓她安然在雪中行走。
只有謝環、折露、觀朝,將一件襖子披在了她身上。
可謝姰早就明白,她無需別人來為她做什麼,她要自己為自己做什麼。
她要的,她自己去爭。
必爭之,也必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