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馬
西北黃沙漫漫,寧夏府主城就矗立在一片荒漠之中,正午時分,不少駝隊在城門處接受檢查,商人將鬥笠摘下來扇風,擦著汗水看城牆上的匾額。
匾額下是古舊的城牆洞,越過城牆洞往裡便是一篇西域與中原風格交雜的街道,街道上擺滿了各種攤位,賣皮毛、饢餅、哈密瓜,還有賣一些中原才有的陶土人的小攤,裹著頭巾的婦女提著籃子在饢餅攤位前停下,低下頭開始挑選剛出爐的饢餅。
謝姰牽著馬從賣饢餅的婦人身後路過,她不再帶鬥笠,坦然從百姓中走過,只有一兩人看向她。
牽著馬走過街市,停在一座府邸之前,府邸臺階上有一個老婦人在掃地。
謝姰整理了衣服走過去,拱手道:“老人家。”
老婦人抬頭掃視謝姰:“你是來找楚將軍的?”
謝姰詫異,老夫人停下動作:“最近有很多像你這樣的人來。”
“只是你來的不湊巧,將軍三日前就已經出發去肅州了,你要找將軍就去肅州吧。”
肅州離寧夏府有些距離,謝姰不敢耽誤,在集市買了幾塊饢餅便飛馬去往肅州。
韃靼來犯,邊境流寇多了起來,邊境流民從四方各地往南下湧,寧夏府在偏南的地方,一路北上去肅州邊境,謝姰與流民逆流而行,天黑了,流民停在一處,謝姰也翻身下馬坐在一邊。
她將包袱裡的饢餅分給身邊幾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問她們:“邊境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女孩咬著饢餅,嘟囔著:“可慘著呢,我是從土坡來的,聽別人說韃靼大軍已經到肅州邊境了,前線一天就得死好幾千人,韃靼人養狼,半夜的時候就縱狼咬村民,好多人都被咬死了。”
“我家被燒了,村裡的東西都被搶光了。”
女孩一邊說一邊吃饢餅,一滴眼淚都沒掉,她周圍幾個男孩倒是一邊吃著饢餅一邊哭。
她吃完餅,便罵旁邊的男孩:“別哭了,你們都哭好幾天了,哭有什麼用的?等咱們長大了,打回去,把他們都趕出大靖才是。”
“你說得容易,我連鋤頭都拿不起來。”男孩哭著說。
“現在拿不起來又不是以後拿不起來,你要是害怕就站在我後面,我拿刀砍那些韃靼人保護你。”
謝姰揉了揉女孩的頭,女孩罵完幾個男孩,抬頭看謝姰:“姐姐,你騎著馬是不是要去邊境啊?”
“嗯。”
“你是去投軍嗎?是不是去楚將軍麾下天水軍?”
“天水軍?”謝姰疑惑,女孩得意:“姐姐竟然不知道?”
“那是楚將軍親衛軍,是赫赫有名的娘子軍,我以後一定要當天水軍的大將軍,將所有敢來侵略大靖的人全都打跑!”
謝姰手一頓:“將軍的親衛軍不是地字軍?”
“什麼地字軍啊?將軍的天水軍可厲害了,你知不知道當年將軍的天水軍三千人奇襲緬甸,將整個緬甸軍打得落花流水!”女孩眉飛色舞:“我們村有一個姨姨就是天水軍的,她斷了一條腿,我們村就主動向將軍申請照顧她,她人可好了,這些就是她和我說的。”
“就是,火燒村子的時候,她沒跑出來。”女孩難得露出傷心之色,語氣低落起來。
謝姰蹙眉:“我看的話本裡寫得奇襲西南的,是將軍麾下的地字軍三號營。”
“怎麼可能。”女孩打了個哈欠:“姐姐你肯定看錯書了,將軍麾下將軍很多都是天水軍的,
怎麼會是什麼地字軍啊。”
“看錯書了嗎?”謝姰有些自我懷疑,女孩伸了個懶腰,在她懷中漸漸閉眼睡著,她抱著女孩靠著大樹,仰頭看著頭頂蒼涼的沙星。
她不會看錯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