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
謝環抱著錦盒出小樓,走到院門口時,侍女急匆匆來報:“家主,觀朝和折露回來了。”
謝環一愣,急忙往前幾步,就見到觀朝與折露站在院子門口看向她。
她們已經換了侍女的衣服,觀朝做了一身俠客打扮,手中提著劍,身後還揹著鬥笠,折露則換了一件尋常女子的襦裙,同樣揹著一頂鬥笠。
“家主。”
“家主。”
兩人迎上前,謝環將錦盒給平安候,一把抱住兩人:“好孩子,你們沒事就好。”
折露忍不住含淚道:“家主,我們沒事。”
“鄉君呢?”她問。
觀朝與折露對視一眼,她道:“鄉君,已經走了。”
“去了哪裡?”謝環吊著一口氣追問。
“鄉君沒說,她讓我們回來,將此物交給家主。”折露拿出一封信遞給謝環,謝環接過,眸光閃爍著,流下兩行淚。
“姰兒,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折露與觀朝一同撩起下擺,跪在謝環面前,朝著她磕了一個頭:“我與觀朝蒙受家主大恩,才能成為謝家人,若非家主,我們早就死在了那場洪災裡,不是餓死也是為人所殺。”
兩人又叩了一個頭:“家主對我們有救命再造之恩,折露不敢妄自菲薄,卻也真心將家主當作自己的母親,這麼多年,您對待我們與鄉君別無二致,教我們讀書,寫字,武術,讓我們有立身之本,立足之地,家主的恩情,我與觀朝無以報答。”
淚水不斷流出,折露泣不成聲,觀朝含淚仰望她:“請夫人受我們三拜。”
兩人再三叩首,謝環滿臉哀痛之色,她怎麼還會不明白兩人的意思呢,她扶起兩人,擦去兩人的淚水:“好孩子,莫哭,我知道了。”
“我與觀朝不能隨侍家主身側,還請家主原諒我們,鄉君走後,我與觀朝也要走了。”折露淚水不斷:“我們不孝,還請家主原諒我們。”
“哪裡來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去吧。”謝環退回平安候身邊:“和姰兒一樣,都去吧。”
折露與觀朝對視一眼,兩人拱手一拜,往後退了幾步,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謝環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平安候扶住她,謝環輕聲道:“還活著。”
“姰兒,還沒死。”
平安候抱她在懷中:“嗯。”
只要謝姰還活著,大抵比什麼都好。
謝環一顆心放了一半,她讓平安候去休息,獨自去了書房,拆開了那封厚厚的書信。
熟悉的瘦金體,帶著謝環從未看到過的瀟灑肆意,謝環記得,謝姰說要練瘦金時,她還反對過,只是謝姰堅持,她覺字型無傷大雅,也就隨她了。
她含淚撫著信件,一遍又一遍地讀開頭,卻怎麼都讀不下去,只好坐下來擦幹淚水,逼迫自己往下看。
“母親大人膝下:”
“不孝女謝姰敬叩。”
“母親大抵已知墜崖之事,惹母親憂傷,是不孝女之過。”
“我已北上,去往邊地,謝姰承蒙母親幼年開訓,習得武藝護身,邊地雖苦寒艱險,可憑此武藝,及母親諄諄教誨,我無所畏懼。”
“想要同母親說的話有很多,卻不知道該怎樣說出來,提起筆寫的時候便覺得寫到這裡就差不多,母親總會知道我想要說的,畢竟母親是謝姰的母親,是姰兒此生最親近尊重之人。”
“可我不忍心就這樣告別母親,幼年時,母親告訴我謝家是我的責任,我要承擔起整個謝家,要讓謝家繼續延綿下去,我也想過要和母親一樣守護謝家,讓謝家繼續延續下去,可是我始終無法欺瞞自己的心,我害怕我若是真的違背自己的信念,守著謝家,我還會不會是您寄予厚望的我。”
“明年六月生辰後,我就二十四歲了,二十四歲按照謝家的規矩就可以繼任家主之位,成為正式的謝家家主,您信任我,提前將代表著家主的鑰匙給我,可我卻絕對不敢接受。”
“我不是什麼聰慧的孩子,更不是能夠承托起您厚望的孩子,可這樣愚鈍的我,希望您能夠聽我說一些話。”
“謝家如今的形勢,已經是危在旦夕,謝家延續三代,幾乎是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事情,這樣的老物早就是皇室的眼中釘。”
“母親說要我熟讀謝家史,我觀史書,從前的王朝不是沒有向謝家聯姻,可每一次都是在王朝中期或者將亡之際,靖朝到現在才延續兩代不到,二十二年而已,卻已經要與謝家聯姻,楚家或者說靖朝所圖謀的,絕對不止謝家的金錢,謝家的生命力才是皇室最為恐懼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