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要休息了,屋中燈盞接連熄滅,謝姰撩開珠簾繞過屏風去休息,夜明珠在行步路上發著瑩光,聽到房門被人關上,她踩著絨毯走裡間的窗臺邊。
月兒高懸,月色清冷,她微微側目旁邊的小院,院子裡的燈火還亮著,沒有人讓侍從將其熄去。
她抬頭望向頭頂的月亮,衣衫如水洩地,風如影吹拂,她伸手將窗戶關上,掀開被子躺入床榻中。
細數這些日子,雖然無趣,但好歹遇上了自己喜歡的東西。
謝姰是個貪心的人。
既然喜歡,那她就要據為己有,無論多少。
鼻尖全是她的氣息,他如墜入水中,水草纏住他的手腳,他卻不抵抗任由水草將他拽著拖入深淵,甘之如飴地失去所有空氣,任由深水從鼻腔灌入肺中,將他每一寸肌骨佔據。
炙熱的呼吸與粗重的喘息消散在她的氣息中,燕溪山埋頭在大氅中,痴痴笑出聲:“樂安。”
他忍不住那股瘙癢的笑意,只想不斷不斷笑,以此緩解不知在何處的麻癢感,他輕笑,顫笑,喘笑,如同冷天避寒的野狗,緊緊將自己隔著被子縮在那件大氅裡。
他怎麼能弄髒她送自己的東西呢?
不能弄髒,可他卻忍不住,一想到這件衣服曾披在她身上,曾隔著衣物觸碰她肌膚,曾被她親手穿起脫下,他就忍不住顫抖的慾望,忍不住一次又一次遏制著想要弄髒這件衣服的慾望。
“你可真卑鄙啊,燕溪山。”霧氣濡濕大氅,燕溪山埋頭喘息:“可我真想讓你看見這樣的我,都快要忍不住了,樂安,再多看我幾次吧。”
“看到我的骨子裡,讓我每滴血液都充斥著你凝視我的目光。”
“好不好,樂安,樂安……”
副將打著哈欠掀開金吾衛軍帳的帳簾:“將軍。”
不知道將軍抽了什麼風,大半夜過來看公文,他又不好任由將軍一人在此,只能爬起來。
副將將油燈放一邊:“將軍,您這大半夜過來做什麼?可是被夫人慊棄了?夫妻床頭打架……”
他還沒說完,就被初一拽了一下,副將剛想發牢騷罵初一幹嘛,一抬頭就敏銳感覺到楚聿身上僵硬寒冷的氣息。
他抬頭便將楚聿死死盯著手中的文書,半天未翻一頁就算了,那文書幾乎要在他手中被捏成兩塊廢紙。
副將哆嗦了一下,睏意頓消,悄聲問初一:“將軍這是怎麼了?”
初一隻是搖頭,並沒有回答。
“半夜不睡,你很閑?”楚聿抬頭,漆寒雙眼裡沒有半點情緒,蒼白的就像是冬天路邊的石頭。
副將感覺打著笑臉:“沒有沒有,我這就去休息,將軍有事喊我。”
他趕緊轉身就溜,雖然副將沒有心愛之人,但他還是猜到些許,楚聿這樣的表情說不準就是被人趕出來了,他還是趕緊走莫要觸黴頭的好。
楚聿又低頭,盯著公文密密麻麻的字,往日一目十行隨便批改的東西,今日那些字卻全都扭在一起,前一個字的比劃與後一個字的比劃勾連著,讓他根本看不出來半點這個字原先是什麼,那個字原先又是什麼。
糊裡糊塗看到一半,周圍氛圍安靜下來,他雖心亂如麻卻還是感覺到身上癢又疼的傷口,他想要抬手去抓,又在臉側頓住,悶聲道:“初一。”
初一正在打盹,聽到他聲音趕緊起來:“將軍?”
“你回府,將阿姐給我的那盒白玉膏拿來。”
“是。”
初一抬頭,看著楚聿停在臉側的手,趕緊轉身回去拿楚停雲給楚聿的白玉膏,那是宮中秘傳極好的傷藥,最主要的功能是除傷疤。
初一記得,楚聿當時拿到那東西,非常隨意地扔到他懷裡後說,阿姐真是操閑心,傷疤乃是功勳,何我用此?
嗯。
將軍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