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與副將離開,謝姰順著宮牆往東宮的方向走去,走過一道宮牆拐角時,一人帶著水汽與她迎面而來。
謝姰止住腳步卻止不住那人朝自己靠近,她往後退了一步那人卻像是要跌倒般往她的方向倒來,謝姰沒法只能出手接住那人。
燕溪山在她手中抬頭,眸眼帶著極為清潤的水色:“樂安。”
他慌忙往後退了一步,如受驚的小獸:“你怎麼在這裡,方才冒犯了,我在想事情未看見你。”
“無事。”
“你怎麼在宮中?可是要去哪裡?”
謝姰對燕溪山的印象很好,一見到他,她目光不自覺就落到他的淚痣上,那顆淚痣如風雨之中飄搖的柳葉,帶著江左的霧氣與春光。
“我去東宮。”她道。
燕溪山笑容未散,從容走到她身側:“我與你一個方向,不如一同走一段路如何?”
“好。”
兩人並肩一起走,燕溪山身上極為清淡的傳來一股香味,那股味道讓謝姰覺得有幾分熟悉,她忍不住問:“你衣裳燻得什麼香?”
燕溪山拉起自己的衣袖聞了聞:“我官小位薄,不曾燻得什麼香,樂安可是聞到什麼味道了?”
初見之時燕溪山身上並沒有特殊的味道,謝姰疑惑:“真的沒有嗎?我總覺得你身上有一股竹葉香味。”
“許是我方才經過禦花園紫竹林染上的香味,樂安身上燻得什麼香呢?”他問。
若是常人謝姰只會覺得這問題很是冒犯,可由燕溪山問出來她卻不覺有什麼,燕溪山很有君子古風,再冒犯的問題由他說出來只會覺得他心純澈赤誠。
“或許是安神香的味道。”她目光直視前方忽略了燕溪山勾起的唇角。
他一直側眸看著她,神色微動:“這香很好聞。”
他說這話的語氣很輕,如風拂過謝姰耳垂,她轉頭看他:“什麼?”
“樂安一直在宮中,可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我昨夜離開的晚,見到太醫署的太醫都去了東宮方向,可是出了什麼事情?”他移開眸子,問她。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不知道皇後封鎖訊息,但也覺得無需告訴燕溪山,便道:“我也不知。”
燕溪山輕笑,跟著她的步子緩慢走著:“那就好,許是我多想了。”
“多想了什麼?”
“我初來京城時,在京中見過一個女子,她與我小妹長得有些像,我便多留意了幾分,她是太子殿下身側的人,若是東宮出了什麼事情,我倒有些擔心她會受連累。”燕溪山垂眸,眼中恰好帶了幾分擔憂與失意。
謝姰一偏頭便看的個正好。
燕溪山出身寒門,身為狀元在朝中也沒有根基,就算有關心之人他也沒辦法出半分力,她一時心軟,便道:“她叫什麼,我幫你照拂她一二。”
燕溪山抬眸,透過高牆漏下來的陽光正巧落在他眼裡,他眼中色彩絢爛如開滿海藻花的湖面。
湖如天穹,花似隨雲,分明花朵形狀鮮明,可就算是最為精彩絕豔的畫師,也無法用筆尖拾起一朵,碎在陽光裡的海藻花。
那花與湖面隨風蕩開,清俊之色,人間少有,如今那顏色不僅落在眼前人的眸子裡,更落在他幾乎被陽光融化的淚痣裡。
眸清色潤,天人落凡。
謝姰承認,在這一刻她確實被誘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