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順著錦緞鋪的路,共持著一根紅綢,過了府中迴廊,喜娘在旁大聲喝彩:
“新人過迴廊,福氣綿又長!”
謝姰半眯眼睛,將一隻手搭在折露手臂上,借她撐著自己。
她有些困了,但婚禮的流程還沒走完。
迎親的吉時是下午,這會進府天色逐漸暗下來,蓋頭昏紅,天色微暗,紅色更深,加之路又長,她越覺睏倦。
過了迴廊,又過拱橋,兩人攜紅綢進新房,喜娘將兩人手中的紅綢收了系在床頭,寓意合衾不離。
兩人分散兩邊屏風後整理儀容。
折露遞過來一柄扇子,謝姰微蹲下身,觀朝將她頭上的蓋頭取下遞給喜娘。
喜娘將蓋頭鋪展,放在門口屏風上,寓意展門見喜。
謝姰以扇遮面,輕聲:“真麻煩,還要做什麼?”
折露為她整理因為蓋頭有些亂的發簪:“一會還要撒帳,共飲合巹酒,喝完合巹酒後,鄉君就可卻扇,見那個將軍了。”
折露哼聲:“今日可是鄉君新婚,那個將軍眼下青黑,醜的和癩蛤蟆一樣,真是讓人討厭。”
喜娘正在忙活,聲音嘈雜,沒人聽見折露的抱怨,謝姰扯了扯她的衣袖:“這裡可不是謝府,要謹言慎行。”
“等明日,我們看看將軍府中有沒有空暇的院落,讓工匠修整一番,這新房由他一人去,我們躲個清淨。”
“鄉君。”折露眼中露出幾分淚色,觀朝也垂目:“鄉君這樣好,他著實不配。”
謝姰輕笑:“他當然不配,不過,他心中有人,我們只是走個過場,你們不必擔心我。”
三人說了幾句話,喜娘便到屏風後請謝姰過去,謝姰盯著扇子背面圖案,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勾起不必要的麻煩。
楚聿整理好了吉服,這件吉服是用水光錦所制,寬衣博帶,行步之間,水光瀲灩。
吉服的腰帶做得很貼身,勒住他一截勁腰,又將他極好的比例隔出,顯得他長身玉立,豐神毓秀。
楚聿自從屏風出來,便一直將目光投在對麵人的身上。
她的扇子拿的離面容極近,他看不太清楚,身上的喜服與他同是龍鳳呈祥的繡樣,層層疊疊,曳地嫋嫋,如一片正盛的杜鵑花海。
楚聿看她手中綴滿珍珠的織金百花扇面,呼吸不由得放緩。
一站到她身側,楚聿移開目光,緊攥袖口。
怕見了失望,又怕不見會錯過。
乳孃滿臉紅雲,站在一側,將手中的喜果盡數灑在紅色的鸞被上,她喜不自勝:“撒帳東,簾卷巫山十二峰。”
她又丟擲一把喜果:“撒帳西,金階登上同心人!”
“鴛鴦錦被疊雙影,金鞍玉火共百年!”
“請新人坐帳!”
謝姰坐在了床榻邊。
她先坐下,楚聿比她高,一垂眸就看見她藏在扇子的面容。
謝姰眉心點著紅,杏子般的眼眸為扇似的眼睫所遮蓋,挺翹山樑下,是紅潤如花上露水的唇。
楚聿忍不住喉結滾動。
他沉寂許久的心,徹底開始跳動,只是這一跳便從胸膛徹底跳出去,飛到九霄之上,再不下來。
他只好將眼前姝色裝入心中,叫她做他的心。
擂鼓響動,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想要垂淚。
眾裡尋她千百度,原來,竟在咫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