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臨抱胸,看著不遠處的侯府大門:“等你也能日日擁著所愛,就知道我不是小氣了,春娘親手繡的東西,你小子也配用?”
楚聿沒理他,驅馬停在了侯府門口,翻身下了馬。
十八人抬的花簷子已經停在了侯府門口,觀朝與折露穿著新制的絳色衣裳,一左一右站在簷子旁邊。
謝環走到楚聿面前:“樂安已經登轎了,她不愛那些繁文縟節,還請侯爺多擔待。”
楚聿掃眸看向那極為華麗的朱金萬工轎。
五嶽朝天,中亭頂金制魁星點狀元,亭腳飛龍纏繞,飛簷鳳凰展翅,朱漆花板繪一十六幅三國,下綴金銀排穗,轎身鑲金玉璧,浮雕描金麒麟送子、八仙過海,更圓雕碾金無數仙家護衛。
江左萬工轎,是前代傳下來的工藝,此轎耗工良久,需數十工匠精心漆刻數年,佐以鋪藍、鋪綠、開金、撒雲母等數十種工藝製作,耗資不說,就是這轎身上的金粉、珠玉都是珍品,有價無市。
大靖開國二代,唯有謝姰出嫁,見得此轎,道旁無論是行人還是守衛,都暗中驚嘆不已,見此流光溢彩,不由得暗嘆謝家果是世間巨賈。
不僅如此,轎後數十人抬著嫁妝,更有朱漆繪制的棺材押後,整個送親隊伍長得一眼望不到邊際。
從生到死,謝姰都是謝家的人。
楚聿看向謝環,謝環正笑著看他,那笑意很是端正,看不見半點溫情。
謝環招呼轎夫:“吉時到了,起轎。”
楚聿翻身上馬,鼓樂隊奏樂,轎夫將轎子抬起,走在了鋪地的紅綢上。
風來鼓獵頂上紅綢,謝府侍女將準備好的花瓣與錢財盡數隨風向兩旁撒去,百姓在兩側大呼,祝賀著兩人新婚。
楚聿騎在馬上,心隨著鼓樂聲沉了沉。
平安候,不,謝家,終不是靠著安分二字,才得此平安。
侯府到將軍府的距離不算遠,一路鼓樂喜慶,迎親隊伍很快停在侯府門口。
乳孃親自主持婚禮,轎子一落地,便拿著紅綢裹著的金秤砣,快步到轎前輕輕敲了三下,喜聲喊道:
“暖轎行春底見春,花枝漫得十裡香,下轎行來入新戶,新人共偕朝與暮!”
“請新人落轎!”
楚聿翻身下馬,按照禮俗走到轎子前。
折露卻先比他伸手,扶謝姰出來,謝姰扶著折露與觀朝的手,踏過轎杆,隔著紅色的龍鳳呈祥蓋頭看了眼楚聿。
按照習俗,新人一路不能落地,謝姰方走出來,便有人從一旁拿來錦緞繡成的墊子放在她前面。
墊子是紅色的,其上也一樣是龍鳳呈祥的圖案,民間習俗是要踩在裝滿穀穗殼的麻袋上,以寓五穀豐登,吉祥之兆,謝家不缺這些,在墊子中塞的盡是金礫。
謝姰邁步往前走去。
每走一步,觀朝便將一塊墊子擺放在她腳下。
從下轎到進將軍府,謝姰只看了楚聿一眼,還是隔著蓋頭。
她成她的婚,有沒有楚聿都一樣。
左右,這場婚事實質只是一樁生意。
一樁,謝家不願意做,卻不得不做的生意。
到了將軍府門口,乳孃喜色更甚,叫人將馬鞍擺好,喊道:
“玉馬鞍前春水皺,麒麟閣下瑞雲開,今朝系得同心結,月老紅線姻緣長!”
“請新人坐鞍,此後平安!”
折露接過喜娘遞來的紅綢,遞給謝姰,楚聿拉住另一端,與她一同邁步跨過馬鞍。
乳孃往前走,站在炭盆邊:
“紅蓮綻此時,烈火焚舊事,新人同攜手,共踏萬重春!”
折露提起謝姰的後擺,謝姰抬步,與楚聿一起,跨過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