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捌】天命歸
霍因看清聶昭的面目,臉上的神情愈發扭曲,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嘶吼:“完顏昭……你這小崽子!居然還敢回來!”
聶昭冷笑道:“我又不是那個篡位的逆賊,我有什麼不敢的?”
“一派胡言!本汗乃父王屬意、天命所歸的汗王,豈容你這黃口小兒在此大放厥詞!” 霍因怒不可遏,又對著侍衛們大喊,“朔金勇士何在!快替本汗擒拿這個逆賊!”
聶昭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卷錦布文書,對殿中眾人高呼:“請諸位做個見證,我是朔金第五代汗王託扈朗的嫡子完顏昭,我手裡拿的,是我父汗手書遺詔,其上寫明將汗位傳於我,你們面前這位霍因大汗,欺我年幼,篡我王位,正因為此,今日天命才會顯現。”
大殿內的侍衛仍舊誰也沒動,但賓客中幾名支援霍因的部族首領已然沖到了跟前,由於他們都沒有被允許攜帶兵刃,也只得從侍衛們身上搶奪。
聶昭的劍收得更緊,彷彿下一瞬就要割斷霍因的脖子。幾名首領圍著二人,不敢妄動,雙方僵持不下。聶昭將遺詔舉到幾人面前倏然展開,卻仍在向整個大殿的人喊話。
“幾位首領或是你們的父親都曾追隨我父汗南征北戰,想必能認出我父汗的親筆手書,父汗遺命,無可辯駁,今日我替朔金手刃逆賊,若有不服者,皆視為逆賊霍因同黨,一併誅之!”
說話間,他猛然抬手,一劍刺穿了霍因的心髒。先前還高高在上的大汗,眼下連一聲呼救都來不及發出,瞪著雙目倒到臺階之下,身後迅速氤氳出一灘觸目驚心的紅。
眾首領駭然,顯然完全沒預料到聶昭竟會直接動手,握著劍面面相覷。片刻後,其中一人對著殿內侍衛大呼道:“還不將這個膽大包天的刺客拿下!”
周遭的侍衛們紛紛看向殿門口的方向,不但沒上去捉聶昭,反而擋在他身前,對那幾名首領拔了劍。他們回頭一看,大殿門口,王宮的衛戍元帥溫都務修穩穩站立,神情冷峻。
突然明白過來的幾人這時可顧不上他們陳屍地板的大汗了,舉著劍朝大門口飛速奔去。到了門口,一群侍衛圍上來,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務修冷冷道:“還請各位大人少安毋躁。”
其中一人怒道:“你溫都一族,竟也出了你這樣的叛徒!”
務修也不惱,平靜地說:“撥亂反正,怎算叛徒?”
聶昭扶起月燭大祭司,在堂上高聲宣道:“今日本汗奪回王位,本是喜事,無意大行殺戮,諸位愛卿、盟友凡是願意效忠我完顏昭的,我一概不計前嫌,爾等現有的地位、榮寵只多不少。”
他停頓片刻,眼中現出寒意:“但若有人執意追隨逆賊罪人,那別怪本汗沒將醜話說在前頭,今日,你們恐怕走不出這座慶寧殿。”
門口那幾名首領面面相覷,方才說話那人怒哼一聲,對聶昭吼道:“你這小兒,也配當我朔金的大汗?要老子效忠你?痴心妄想!”
他揮劍便上,與門前阻攔的侍衛們打作一團。另外幾人只是站定不動,似乎還在審時度勢,只他一人自然寡不敵眾,很快被務修的手下擒拿,死死摁在地上。
聶昭一步步從堂上走下來,一直走到那人面前,語氣平靜而堅定:“英其格大人,是吧?我尚年幼之時,你便追隨我父王南征北戰,本是我朔金的英雄,難道真的要為了我三哥那個反賊,壞了一世名節?”
英其格“嗤”了一聲:“你母親不過是漢人,也不知使了什麼狐媚手段,竟迷得先汗立她為大妃,你血統不正,根本不配為我朔金汗王,又在漢人那裡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真心為我們朔金部落謀福祉?怕是轉頭就要去做那大齊漢人皇帝的走狗!”
聶昭冷冷一笑:“朔金部落的福祉?大人指的是,我三哥縱容各部首領強掠良民牲畜,強佔百姓妻女?您要這麼說,本汗的確不能姑息這樣的作為,若人人都如此,那長此以往,官逼民反,哪還有什麼朔金汗國?”
英其格被噎得啞口無言,卻仍是一萬個不服,他用力昂起頭顱,怒瞪著聶昭道:“你以為把我們困在這裡,就能坐穩那個王位了麼?各部在城外的將士自會殺進城來,取你這小賊的狗命!”
“你們來臨闕賀壽,我三哥為了提防各部,只許你們的親兵在城外二十裡處等候,天寒地凍,將士們連口熱酒都喝不上,這樣的汗王,真的值得你們賣命嗎?”
“那也比你這流著漢人血的雜種強百倍!”
聶昭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大變化,但站在殿側的祁襄和蕭雲墨都看見了他眼裡暗湧的殺意。
他修然而立,問務修道:“請問將軍,於殿前辱罵大汗、意圖謀逆,論罪應當如何處置?”
務修淡淡吐出一句:“當處車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