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襄正色道:“王爺,您知道我不會在這種時候退縮的,要跑也不是現在,您放心吧。”
蕭允墨鬆了手,林策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誰也沒再說話。
祁襄出去了一會兒,果真回來了,在二人面前各擺了一身粗布衣服,道:“三個光棍跑去找庇護屬實奇怪,咱們得扮成一家人才是。”
蕭允墨想也沒想,便道:“你扮我娘子,林侍郎扮我兄弟。”
林策面露尷尬,祁襄卻笑著問:“那你們倆誰是兄長、誰是弟弟呢?”
“他長我幾歲,他是兄長。” 蕭允墨面無表情地說。
“下官不敢。”
“那成,二位大人且去更衣吧,不如趁著天還沒黑,速速出發。”
三人換了衣服,扮作當地農戶,從驛館後院一道掛滿蜘蛛絲的小門溜了出去。
走到街上,蕭允墨一邊撣身上的灰塵一邊咳個不停,他問祁襄:“你是怎麼找到這扇鬼門的!”
“不想走正門被發現,又不好叫殿下爬牆,只能走這道門了,殿下要是覺得委屈,我和林侍郎去便是……”
“我說我覺得委屈了麼?” 蕭允墨瞪了她一眼,兀自往前走。
“那個……殿下……您走的是出城的反方向……” 祁襄憋著笑。
蕭允墨氣呼呼地轉身,又踱了回來。
他們走了幾裡地,穿過一片樹林,終於看見稀稀落落幾戶農家。然而一連走了兩三家,都已空置。直到第四家,土房的煙囪裡才嫋嫋飄出幾股白煙。
“請問有人在嗎?” 林策隔著破敗的籬笆朝裡頭喊了一嗓。
天色漸暗,窗裡卻沒點燈,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裡頭走出來一名老嫗,她顫顫巍巍走到籬笆牆門口,探頭看了看三人,問:“你們找誰呀?”
林策客客氣氣道:“老人家,我和弟弟弟媳家中糟了災,現下沒了住處,奈何官府還催我們繳糧,拿不出來,還要抓我們去獄裡呢,實在沒辦法,我們就只好出來逃難了。我聽說,有人有辦法跟官府談條件,能免了咱們的田賦,你可知道,怎麼才能找到那些人呢?”
老嫗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家都被淹了,那些官老爺還不放過你們?真是造孽!”
她指了指西南方向:“沿這條路再走十裡,江邊鹿溪村有義士收留無家可歸的災民,你們可去問問。”
祁襄道:“老婆婆,今日天色已晚,可否讓我們在此借宿一宿?”
老嫗點點頭,拉開籬笆門,招呼他們進去:“來吧,我兩個兒子現下都不在了,後頭兩間屋子空著,你們就住一晚吧。”
祁襄笑著說:“多謝婆婆,我們著實沒什麼錢,但我能幫您幹活,您要是不嫌棄的話,今晚我來做飯,叫我相公和我家哥哥去打只野雞來,可好?”
她看了兩個男人一眼,他們臉上都寫著不情願,卻礙於角色加身,只得乖乖去打獵。
去了半個時辰才回來,祁襄做的素包子都下了籠屜,她看了一眼灰頭土臉的兩位大人,小聲笑道:“你們從小就在圍場泡著,怎的打只雞這般費勁?”
林策沉默無言,將野雞遞到她手裡。
蕭允墨揹著手,仍仰著他高傲的頭顱:“我在圍場獵的是豹、狼和鹿,沒捉過雞。何況,我們又沒有弓,自然不同。”
這時,那老嫗的老伴兒出現在廚房門口,探頭問道:“小姑娘,老太婆讓我來問問你們可需要幫忙?”
祁襄笑著搖搖頭:“不用,老人家,您去前邊等著開飯便是。”
她的目光又轉到兩位金尊玉貴的少爺身上,略帶嘲諷地說:“相公,哥哥,你們在這裡也幫不上忙,也出去等著吧。”
林策冷哼了一聲,轉身出去了。蕭允墨站在原地,看著她一刀割開野雞的脖子,往外放血,絳色的血汙染上她的指尖,他輕輕皺起眉頭。
“殿下還不走?一會兒這裡煙燻火燎的,您這身體可受不住。”
“不叫相公了?”
祁襄回過頭,淺淺一笑:“相公請出去吧,可以了嗎?”
蕭允墨若有似無地揚了揚嘴角,慢悠悠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