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拿的,正是陛下禦賜的令牌。沈乘月拿到手時,就覺得這東西雖然類似於前朝的尚方寶劍,但遠遠沒有寶劍好用,因為沒有被賦予隨意砍人的權利,但也算聊勝於無。結果皇帝還要和她約法三章,說這東西只有極其重要的時候能拿出來,其他時候借沈公公名頭就夠用。沈乘月就更不待見這玩意兒了。
好在此時總算派上了用場,薛方驚疑不定:“沈老闆究竟是什麼人?是皇商還是密探?”
“都算不上,我幫陛下做事,他給我一些便利罷了。”
這令牌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拿到的,薛方態度恭敬了幾分:“沈老闆找我所為何事?”
沈乘月推過去一隻卷軸:“這是草原地圖,我借經商的由頭幾乎走遍草原,親自繪制的。夷狄那邊我沒法深入,是靠其他部落牧民口述繪成。”
薛方將信將疑展開一看,頓時看出了好處:“比我們手中的輿圖還要詳細,這可是幫了大忙了!”
畢竟邊關二十年無戰事,他們的輿圖已經有些舊了,遊牧民族變換位置時可不會通知他們。
“多謝沈老闆!”薛方倒也坦蕩,立刻道歉,“以往我多有誤會,原來沈老闆行商竟是借機繪制輿圖,為國為民,是我錯了!”
薛方躬身要行禮,被沈乘月攔住:“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你我之間往日恩怨一筆勾銷便是。”
“好!”
“薛大人,在我們說話的工夫,我的手下已經買下了郡守府對面的鋪子,掛上了‘花期酒約’的招牌,”沈乘月又道,“缺錢缺糧,你派人去打聲招呼,但凡我力所能及,都一定盡力而為。”
薛方又是一愣:“你能做到?”
“我能做到,我為此已經準備了很長時間,”此時,離沈瑕叛逃,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但凡邊關有需要,我賠上所有産業,傾家蕩産,在所不惜。”
薛方眼中,沈乘月的形象持續變得高大,從官商勾結的奸商搖身一變成了高風亮節的義士:“如此大恩,我竟不知如何言謝!”
“不必言謝,覆滅夷狄後,你我再把酒言歡如何?”
“一言為定!”薛方痛快回應。
離開前,沈乘月又回身問道:“將軍,當日城下挑釁的夷狄隊伍中,有沒有一個白衣女子?”
“有,你認得?”
沈乘月沒有開口,只是搖了搖頭,離開了郡守府。
站在府門口,她端詳了一下對門新掛上去的招牌,感覺稍有些歪斜,攀牆上去扶了一把。
“姐姐,你在做什麼?”牆下幾個孩童仰著腦袋,好奇地望著她。
“沒什麼,”沈乘月跳了下來,落在孩子們面前,“街上人來人往,看起來沒有我想象的慌亂。”
“慌什麼?姐姐你是因為害怕才躲上牆嗎?”
“是,”沈乘月失笑,“我害怕才躲上牆。”
“姐姐別怕,我祖母說了,皇帝下了聖旨,要消滅夷狄呢!”一個小孩抱著布玩偶道,“她還說,有了聖旨,我們邊關人就是有了主心骨,不用世世代代提膽、那個詞怎麼說來著?”
“提心吊膽?”
“對!我祖母就是這麼說的!”
沈乘月摸了摸孩子的腦袋:“你祖母說得對,謝謝你啦,我不害怕了。”
她買了糖,給孩童們分了,小孩子含著糖塊,又去一邊玩了,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沈乘月站在牆下望著,肩上忽被人拍了一下,她回頭,躬身行了大禮:“徒兒拜見師尊。”
武林盟主風塵僕僕,神色帶著疲憊,心情卻還不錯:“難得見你這般恭敬。”
沈乘月笑了起來:“您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徒兒怎敢不恭?”
“我這次可是在武林中欠下了巨大的人情債,”盟主環顧四周,“難得你身邊沒人跟著,蘭濯兩人不在,那兩個殺手也不在?”
“他們已經心力交瘁、精疲力盡了,我讓他們都去休息了。”
“可不是心力交瘁嘛,日夜不眠,幫你從各地義莊生生搜羅出二百餘具屍首運到橫峰城,又累又嚇人。倒是你,也沒少奔波,怎麼還不去休息?”
“別說出來嘛,這是個秘密,”沈乘月手中摺扇一展,臉上笑意揮之不去,“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