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乘月有些驚訝地看他一眼。
“你看起來很意外,”皇帝捕捉到了她的眼神,“朕好歹也是皇帝,半輩子都在考慮如何維持朝野穩定,這些有什麼想不到的?”
“您說得有道理,”沈乘月完全靠直覺去談條件,“但請您為我讓一步。”
“如何來讓?”
“您是皇帝,您來想。”沈乘月一時也想不到好主意,就逼對方來想。
她可以買下一間兩間三間青樓改成酒樓,但她沒辦法買下所有青樓,世上無人有這種財力,皇帝也不行,靠他一道旨意強行把所有青樓改成茶館酒肆,不去因地制宜、對症下藥,九成九是經營維持不下去的。
“二皇子此次謀逆,必然有宗室中人受損,比如九王爺,”皇帝的腦子轉得果然快,很快給出了能退的一步,“就以這些人的名義,下令舉國哀悼,所有青樓一年之內不得買入新人。”
“五年。”沈乘月討價還價。
“最多三年,”皇帝如實交了底,“九王爺沒那麼大面子。”
“好。”沈乘月想了想,大不了三年後自己再去殺個宗室中人續上一年。
“三年的事朕應了,你可以再換一個要求,”皇帝十分通情達理,“畢竟朕只應下一半,前面兩個要求,又都不是出自你個人利益。你救了朕一命,朕總該再為你做點什麼。”
沈乘月思考了片刻,試探著看他一眼:“讓女子可以科舉做官?這樣才公平。”
她之前被稱贊“姑娘若能參加科舉,定能金榜題名,耀祖光宗”時,就有過模糊的想法。如今也算急中生智,轉瞬間想明白青樓的事急不得,不可能短短幾年就讓全天下青樓徹底絕跡,這是涉及後世的議題。想讓流落青樓的女子越來越少,不是簡簡單單堵上青樓買人的口子就可以的,而是應當開闢新的生存之路。
她的思維並不複雜,想法也很簡單,並沒想到什麼大道理,只是想著如果大家都有謀生的手段,那就不必流落青樓了。
科舉就是其中一條,百姓們見證朝中出現女官,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願意讓家中女孩去讀私塾,讀書明理的人越來越多,將來才會越來越好。不過沈乘月還需要時間來思索其他的路。
皇帝聽了她的請求,輕輕鬆鬆一點頭:“可以啊。”
“嗯?”沈乘月一時沒反應過來,“您怎麼應得這麼容易?”
“因為這個決策對朕並沒有壞處,”皇帝實話實說,“它影響的是朝中現有官員的利益,而朕很開心看到他們的利益受損。多一些人來競爭,他們才能努力做得更好,更討朕的歡心。而朕其實並不關心這些競爭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貓是狗。”
“……”果然心不黑,當不了好皇帝。
“朝中的官員拉幫結派太過嚴重,一群人給朕提一模一樣的建議,同一件事寫了幾十本加厚的奏摺,就是賭朕讀不完,這點心眼兒全用朕身上了,”皇帝嘆道,“他們需要有新力量來制衡,需要引入一股活水,互相傾軋,才能集權於朕。”
“這麼誇張?”
皇帝又出言維護了一下朝臣的體面:“當然也不是所有臣子都不幹人事,朝中還是有能臣的,不然國早亡了。”
“……”
“何況,”皇帝開了個玩笑,“命捏在你手裡的時候,朕當然很好說話。”
“別這樣,”沈乘月勸說,“我一向忠君愛國,您怎麼說得好像我在威脅您一樣?”
“不過,”皇帝話鋒一轉,“這也不是簡單下個聖旨就可以解決的事,你需要拉來一些支援,來自於百姓,也來自於現有朝臣的夫人、女兒。並且開女子科舉之後,你得盡快讓大家看到成效,不然此事難以為繼。別急著爭辯,我知道這不公平,都說書生十年寒窗,我卻要求你一年兩年就出成果,但你想做與眾不同的事,就必須拿出高人一等的本事。”
“好,”沈乘月忍不住又問,“假如,我是說假如我能考中科舉,您能給我安排一個比我父親高一品的官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