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響起腳步聲,一走一動間腰間的鑰匙碰撞得叮咚作響,二人一聽就知是獄卒來了,沈瑕提醒沈乘月:“如果是大理寺的人想在皇帝提審之前先問你幾句話,你實在答不上來就裝暈拖時間吧。”
“能行嗎?他們不會對我潑水、用刑,直到我醒過來為止嗎?”
“有陛下的旨意在,大理寺的人在確定你是主謀前,應當還不至於。現在對你用了刑,待會兒陛下提審時看出來,總歸不大好。”
沈乘月連忙請教:“裝暈需不需要鋪墊一下?我直挺挺地暈過去會不會看起來有點假?”
沈瑕給出相當專業的指示:“先哭,邊哭邊抖,一直哭到昏闕。”
“我哭不出來怎麼辦?”
“廢……”沈瑕似是想罵一句什麼,又艱難地吞回了一個字眼,“裝哭都哭不出來?”
“你以為我是你啊?裝哭當家常便飯!”
說話間,獄卒已經走到兩人牢門前,卻不是來提審沈乘月的,而是來傳話的:“一位姓蕭的公子來探望二位。”
沈瑕微怔:“他的訊息倒是靈通。”
“蕭家和沈家關系親近,”沈乘月打了個哈欠,“他們家能第一時間得到訊息也是常事。”
沈瑕問獄卒:“能讓他進來探望嗎?”
“當然不能,”獄卒回以一個不出二人意料的答案,“蕭公子還給你們帶了東西,也不能送進來,小的就是來告知二位一聲。”
沈瑕點點頭:“我們知道了,多謝。”
“蕭公子看起來挺擔心的,”獄卒盡職盡責,全心為眼前兩位囚犯著想,八成是收了蕭遇的好處,“要不要小的轉告他,等二位定罪後,他就能來探望,也可以送東西了。”
“您可真會說話。”沈乘月稱贊。
沈瑕搖頭:“勞煩轉告蕭公子,不必擔憂,我們犯的罪……”她頓了頓,昧著良心也實在說不出這罪不重。
“我們的罪行法無可恕,但情有可原?”沈乘月幫忙接話。
獄卒堅定地對她搖了搖頭,意思是情也沒什麼可原的。
沈乘月思索:“那就說聖上寬宏大量,有海納百川之胸懷,想來不會對兩名弱女子趕盡殺絕。”
“好。”獄卒表情複雜地掃了兩位弱女子一眼,匆匆轉身離去。
“多謝,”沈瑕道,“我一時不知該對他說什麼,他大概此時此刻還認為是大理寺弄錯了,覺得我絕不可能炸了一座官邸。”
“你向來伶牙俐齒,怎會不知道說什麼?難道是關心則亂?”
“也許我只是不像姐姐一樣能編出些無恥的理由。”
“相信我,論起無恥來,你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瑕笑了笑,試圖結束這個幼稚的話題:“繼續下棋?”
“好啊,三行五列,”沈乘月又問,“你覺不覺得蕭遇有點小笨?雖然還是挺有心的。”
“是有點笨,”沈瑕抬頭看向長姐,“不過笨點也沒什麼不好。”
沈乘月總覺得這廝說到‘笨’字時,恰好抬頭看了自己一眼:“對了,你給我的名單越來越長了。”
“也差不多該收手了。”
“你若真能把這一批官員都拉下馬,朝中將出現很大的空缺,”沈乘月一手支在膝上,託著腮,“希望填補上去的人,不要再像前任一樣行差踏錯了。”
“我倒不甚關心這一點,”沈瑕淡淡道,“如果你很在意的話,可以趁著迴圈裡的無限時間來想一想如何影響繼任者人選。”
“影響官員升遷?你未免太瞧得起我了。”
“不過官場裡是應當填補些聰明人了,”沈瑕又道,“我始終覺得,權力應當掌握在有腦子的人手裡。”
“我倒不這樣想,”沈乘月落下一子,“我覺得,權力應當掌握在有良心的人手裡。”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甚認同彼此的觀點,矛盾已現端倪。
“想找個同時擁有腦子和良心的人太難了。”沈瑕道。
“也許一個有腦子和一個有良心的互相扶持、互相制衡,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