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乘月認真思索了一下,才想起來要反駁:“等等,我什麼時候在地上打滾了?!”
離開書院,沈乘月又去探望了母親。
她到佛堂時,天色已晚。母親如上次那般,半倚在榻上,握著書卷,見到女兒,就微笑著招呼了她一聲。
“我剛剛去探望了大哥,”沈乘月放下手裡的食盒,“給您帶了吉安齋的薄酥餅。”
“他學業可還好?”
“他精神不錯。”
“那就好。”兩人答非所問地進行了幾句對話。
沈乘月到屋中佛龕旁上了一柱清香,合掌拜了一拜。
她熟門熟路地從書山書海裡扒出一隻椅子,坐了上去,環顧著房裡五花八門、無所不包的書籍,發現竟有六七成是自己讀過的。
她撫摸著一本《範村梅譜》的封脊,一時竟覺得有些親切。
“對種花感興趣?”
“嗯,可惜這個季節不適合種梅花。”
沈乘月微笑著看向燈下的母親,上次來時,她滿心的迷茫,試圖從母親這裡求得一個答案,想讓母親告訴她該去恨誰、該去怪誰。
如今還是七月初六,她經歷了很多很多事,卻也說不清是其中哪一件造就瞭如今她心下的堅定與愉悅。
“母親喜歡梅花嗎?”
俞寒書搖頭:“我沒有特別喜歡的種類。”
“母親讀過很多書嗎?”
“嗯,從小就讀。”
沈乘月突然好奇:“母親怎麼從不勸我讀書?”
“你不喜歡,我何必勸你?”
“因為讀書可以明理?”
“你過得不快活嗎?”俞寒書奇怪地看著她,“快活就好,管它明不明理?”
沈乘月緩緩點頭:“有道理。”
“我就是讀了太多書,才知道活得太清醒未嘗是一件好事,”俞寒書又道,“也許稀裡糊塗過一生也不錯。”
“可我覺得清醒挺好的,”沈乘月想了想,“如果不清醒,我永遠看不到其他人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我永遠共情不了其他人的痛苦,哪怕那個‘其他人’是我的祖母、母親、父親、妹妹、照顧我長大的嬤嬤。如果不清醒,我永遠不會去思考楚徵究竟是否有冤屈,我只會懷著對楚姨娘和沈瑕的厭惡……”
“你提起楚徵,那就以他為例,”俞寒書打斷了女兒,“知道他有冤,難道不是更痛苦嗎?因為你無能為力。”
“我會盡力而為,就算我真的無能為力,我也想知道真相,而不是被蒙在鼓裡。”
“你只是還沒挫敗過罷了。”
沈乘月不服:“如果我挫敗過,仍然這樣堅持呢?”
“那說明你是一個難得的適合清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