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在花園裡摔倒傷了膝蓋,都要祖母哄完大哥哄,如今死去活來多少次,卻不願再訴苦了。
“大哥你也要注意身體,”她看著兄長,“你還年輕,中不了進士也不丟人,別給自己太大重壓。”
沈岫白失笑:“我知道。”
“咱們沈家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沈乘月又勸道,“你也別總逼著自己一定要光宗耀祖、撐起門楣,人不能永遠活在旁人的期望裡,就算那個‘旁人’是至親也一樣。”
沈岫白看起來很驚訝她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我以後,也會盡量幫你分擔的。”
沈岫白摸了摸妹妹的腦袋:“還真是長大了。”
“當然了,”沈乘月揚起臉微笑,“我現在可懂事了,祖母誇我,父親誇我,夫子們誇我,連沈瑕那廝都偶爾誇我呢。”
“真好,”沈岫白含笑看她,“哥哥還是希望你能自由自在地活一輩子,永遠是那個開開心心的小月兒。”
她這裡說著話,書院的學子們一窩蜂地從他們身邊路過,手裡舉著弓箭,向院子另一邊跑去,在樹下聚集。
樹下懸掛著幾枚銅錢,那銅錢有燒餅大小,三隻垂掛成一條直線,中間穿孔裡又各懸著一隻筆頭染成硃色的毛筆。
沈乘月奇道:“那是什麼?”
“三枚銅錢寓意連中三元,朱筆寓意魁星點鬥,”沈岫白笑道,“誰能先從銅錢穿口中射過一箭,朱筆就歸誰,大家圖個好彩頭、找個藉口玩玩鬧鬧罷了。”
“哥哥想不想要?”沈乘月問,“我送你一支魁星點鬥筆好不好?”
“好,那你就試試,”沈岫白向同窗借了副弓箭,遞給妹妹,“走,我們也過去。”
沈乘月擺手:“不用,我站在這裡就好。”
“這裡?”沈岫白有些驚訝,卻也並未勸阻,而是給她鼓了鼓勁。
樹下眾人還在忙忙亂亂,暫無一人射中。
沈乘月眯起一隻眼,背脊挺直,用臂力緩緩拉開弓弦,將目光釘在銅錢中心,目標堅定地放開手,箭矢流星般射出,越過眾學子的頭頂,毫無意外地正中銅錢穿口中懸筆的絲線。眾人驚呼聲中,那箭矢不停,再度射進第二枚銅錢穿口當中,又一支朱筆掉落,大家凝神看著它,見它穿入了第三枚銅錢口,又一次命中了絲線。
“好!”眾人連忙回頭去找是何人射出了這追風掣電的一箭,回頭見院子另一側站著沈乘月兄妹二人。
那距離太遠,大家沒把二人考慮其中,移開視線,又去尋人。還是沈岫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指了指自己的妹妹:“射中朱筆的人在這裡!”
有疑問可以稍後再解答,先讓妹妹接受一圈贊揚再說。
眾猴兒狂亂地開始誇獎:“可以啊妹妹!太牛了!教教我們!”
“我妹妹,你們要叫沈姑娘!”沈岫白再度強調。
夫子拾起朱筆,走到沈乘月面前:“祝沈姑娘蟾宮折桂,來日得上青雲。”
在本朝,蟾宮折桂多指金榜題名、科考中舉,但也可以指獲得很大的榮耀,取得很高的成就。沈乘月欣然接過:“多謝夫子。”
她轉頭又把朱筆送給了哥哥:“祝沈公子蟾宮折桂,來日得上青雲。”
眾人側目,這廝實在夠懶的,連詞都懶得換上一換。
沈岫白卻感動得近乎有些哽咽了:“多謝妹妹。”
“冷靜點,”沈乘月不解,“這又不是我第一次送你禮物。”
後來她和沈瑕提起這件事,後者笑道:“你可以想象一下,從在地上哭著打滾不要哥哥離家讀書的小妹妹,到能一箭絕塵力壓書院其他學子,給哥哥送上朱筆的姑娘,在他眼裡這是多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