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著。”說了句話,懷瑾又嗚嚥著湊近她。
“不是那個睡……”
“……可是我不敢,我怕你疼。”
“那你以前怎麼不怕?”
“嗚嗚——長歡,都是我的錯。”
祁家主變成了愛哭鬼,夜裡也不再和夫人歡好。
回到雲州的第三夜,一切如舊,噩夢、驚醒、哭泣,祁懷瑾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連這幾夜時常醒來的無憂都知道,他爹爹比他還會哭,他甚至會告訴謝家夫婦,“我老聽見爹爹在夜裡哭泣。”
好在,謝家夫婦只以為這是小孩的玩笑話,而無憂也不再搶著去和謝長歡睡覺。
第四日,祁懷瑾尋了個蹩腳的藉口,他要去靈祈寺還願,說的是四年前求與謝長歡重逢,實際是前世的那段佛緣。他必須確認,長歡永遠不會離開他。
可以他目前的狀態,長歡哪能放心讓他孤身前往,且她隱隱覺得那個噩夢不同尋常,奈何懷瑾半句話不曾透露。謝家夫婦也贊同,長歡親赴靈祈寺還願,破除命數之劫,離不開若塵的功勞。
無憂倒不哭鬧著要同往,因為他喜歡謝府,這裡有好多愛他的長輩,最重要的是,他想讓他爹爹高興些。臨行前,無憂拜託祁懷瑾代他向若塵問好,又各自親了他娘親和爹爹一口,“娘親、爹爹,你們要快些回哦~我會很想你們的~”
祁懷瑾捏住無憂的下巴,小家夥還怪倔強的,“小少主真不去嗎?”
“啊——”無憂的小臉上全是迷茫。
“走嘍——爹爹和娘親當然要帶無憂一起去。”祁懷瑾將驚喜得摟住他脖子的無憂抱起,扶著謝長歡上了馬車。
謝長歡撓了撓無憂的癢,“回神啦~無憂不和外祖母他們道別嗎?”
“嗯!”無憂扒拉開車簾,探出腦袋,同每一位長輩依依惜別,“無憂會想你們噠!”
告別結束,馬車駛離謝家府門,無憂呆頭呆腦地靠在祁懷瑾身前,似乎仍不知他怎麼突然就和爹爹孃親一道出遠門了。
謝長歡笑著搖晃他的小手,“無憂興奮得發呆了?”
“嗯!”無憂張開手臂,要往謝長歡腿上爬。
“安分些,別累著你娘親。”祁懷瑾一手抓住無憂一隻手,禁止他亂動。
不動就不動,跟隨爹爹孃親出遊的事實,讓無憂喜不自勝,“哦~嘿嘿,我好高興呀!”
“方才是誰說要留在府中?好像……叫祁元卿來著?”祁懷瑾半點不給面子。
“哼!”無憂張牙舞爪但沒一點效用,可是他自有法子讓他爹爹氣得跳腳,“哼!愛哭的壞爹爹!”
對著父子倆的鬧談,謝長歡忍俊不禁,她緩緩地倚在身側人的肩上,透過被風吹起的車簾,看著漸漸遠去的雲州城。希望此次出行,能解開阿瑾的心結。
“長歡,是不是捨不得親人?”祁懷瑾蹭了蹭長歡的發頂,溫聲詢問道。
“有一些。”
“別擔心,我們很快回來,我還欠你一場盛大的婚儀。”
關於去靈祈寺一事,祁懷瑾本打算,將長歡和無憂都留在雲州,他也能早去早回,可他勸不住長歡,只得同意。至於無憂,他與長歡從沒想過將小家夥獨自留下。
雲州與夔州相距約七日車程,走走停停,並不難熬。
夜裡,無憂睡在夫妻倆隔壁,由言風和問劍輪流值守,其實也不怎麼能用上他們,因為有雪梓和雪姝搶著照顧她們的小少爺。
客房內,謝長歡幫陷入沉睡的祁懷瑾掖好被衾,他的臉色稱不上好,日夜憂心,魂不守舍,她只好強硬施針以助入眠。她俯身在懷瑾的唇角吻了下,將手臂搭在他的腰上睡了過去。
……
夔州冕靈山,時隔四年……以及歲月的長河,再次拜訪靈祈寺,祁懷瑾心底極不平靜。
寺門口的小沙彌換了人,但他早得若塵的吩咐,知曉此刻有客來訪。“阿彌陀佛,諸位施主,請隨我來。”
右手被祁懷瑾握得緊緊的謝長歡抬眼打量著盤旋而上的香煙,此處偏遠,香火倒是旺盛,還有阿瑾,她偏首望著側臉淩厲的男子,他的手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