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容今瑤與楚懿……她還挺想看看,這二人是不是如傳聞所說一般,彼此有意?無論是情有獨鐘還是兩情相悅,既然已經定了婚、擇了吉期,大抵是會互相選擇的罷。
沉吟片刻,孟芙拎起花籃,拿出其中一朵,輕聲問謝之莜:“芍藥承春寵,何曾羨牡丹。你可知這朵花的寓意?”
謝之莜長嘆一聲:“別為難我了,文縐縐的東西我是一概不知啊!”
“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孟芙若有所思地凝眸,不知想到了什麼,淡聲說:“是情有獨鐘,結情之約。”
……
哄鬧與八卦一瞬間散去,冷寂翩然而歸。這裡沒有一絲風,靜的像一湖水,就連蟬鳴與鳥啼都是輕柔謹慎的。
適才,以往不甚相熟的同學、有過幾面之緣的世家女來到容今瑤的幄帳前攀談,表面上祝她與楚懿喜結連理,實則是為了探詢話本子中的情節究竟是虛是實。
畢竟這門親事有人真誠祝福,有人眼紅嫉妒。
幄帳前的青石旁,此時只剩下了容今瑤與蓮葵二人。蓮葵低首附在容今瑤的耳邊,嘴唇絮絮動著。
“男女雙雙組隊進山?”
聽完蓮葵的耳語,容今瑤心裡咯噔一聲。
春遊圍獵盛會恰巧與上巳節為同一日,且今年來紮帳踏春的年輕世家子弟也較多。皇帝有意以這場盛會“彰顯”國力強盛,所以拿楚懿凱旋歸京和他們二人之間的婚約做由頭,搞了這麼一出“男女組隊圍獵”。
一男一女,雙向選擇。若是與心儀之人互選,那便是天賜的良緣,印證彼此心裡有情。
不少人蠢蠢欲動。
容今瑤的目光頓在不遠處的圍場裡,忽而想到還在淩雲堂讀書的時候,那時的武訓課,便是讓男女組隊擊鞠。
只不過不同於現在需要男女雙方主動選擇,武訓老師為了培養學生們彼此之間的默契,專門將平日裡最不對付的兩個人強行組在一起。
當時楚懿的眼神讓她記憶猶新。
年少的男孩尚存勝負心,當他知道自己與“嬌弱的六公主”一組時,眼神裡既有無可奈何的失落,又有迎難而上的堅毅。
男孩冷著臉警告她:“不準裝暈,不準隨意出手,不準拖後腿。”
容今瑤迷迷糊糊地點頭,腦海裡想的卻是——皇姐在平地摔倒,父皇眸中滿是心疼。而她依葫蘆畫瓢學著皇姐一般,卻並未獲得關切目光。她想,一定是傷的不夠。
如果她不慎從馬上跌落、中暑暈倒,父皇是不是就會心疼她,然後過來看望?
……再或者,母妃知曉她受傷,會不會回到歡意宮,坐在她的床邊,殷切盼望她醒來?
那次男女組隊擊鞠的結局並不美好。
楚懿不僅輸了比賽,還被她連累捱了楚父一頓鞭打,公主受傷總要有人承擔,楚懿當之無愧成了“替罪羊”。容今瑤也毫無疑問地賭輸了,她蘇醒時,身邊是眼睛哭成核桃的蓮葵,父皇和母妃根本就沒有來。
那次之後,小世子有意無意疏離她,明裡暗裡諷刺她、針對她,卻並不過分。以至於現在,容今瑤還隱隱有愧。
物換星移幾度秋,十一歲的男孩如今長成十八歲的俊朗少年。戰場歷練過後,他身上依舊有著別人羨慕的坦蕩與恣意。只不過那含笑的眉眼之中,多了些許銳利與冷漠。表面和煦的面龐之下,是狐貍般洞悉與窺伺的狡猾狠戾。
容今瑤垂眸思考了一會兒,無奈地摁了摁額角。
她完全找不到楚懿會與自己同行的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