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眼前的青年動作改變,雙膝都跪於地,僅剩的左手按在地上,額頭緊貼地面,聲音沉悶道:“屬下知曉不該開口冒犯,但屬下不願欺騙殿下。”
“昔日殿下縱厄鬥場群魔出逃,引發亂戰,死傷慘重,魔主厄令魔域之內不許提及。”他深深吸了口氣,忽然抬首,看著童霜玉,高聲道,“但若非那一日殿下,我永遠也逃不脫厄鬥場,只得見爭鬥至死的命運。殿下給了我向上活命的機會,我感激殿下,故而願意效忠臣服。”
他的聲音振振,縱使受傷,也仍舊鄭重認真,不見虛弱。
甚至於童霜玉對上那雙眼眸的時候,感覺到幾分縹緲遙遠的真心。
真心啊。
真是讓人覺得有趣又懷唸的東西。
“你這樣誠懇,願意真心效忠於我,又怎麼算是冒犯呢?”童霜玉微微露笑,向他勾手,“過來。”
朱厭膝行上前。
童霜玉攤開手掌,掌心趴了只指甲蓋大小的漆黑甲蟲。
“認得嗎?”她盈盈道。
“……誓蟲。”朱厭下意識的吞嚥口水,喉頸處微微起伏。
“認得就好。”童霜玉柔和的看著他,並不繼續說。
只要不是傻子,都該知曉她的意思。
眼前青年從翠黃谷群魔圍攻之中爬出來,爬到她面前,也不會是傻子。
朱厭有幾分微顫的捏起誓蟲,看著那小蟲振翅在指間掙紮了片刻,閉眼放入口中。
吞嚥下。
張口給童霜玉檢查過後,膝行後退,伏拜道:“屬下朱厭,願為殿下驅策,肝腦塗地,死而不悔。”
童霜玉撐腮打量著他,覺得這份誓言聽著比先前那一堆更中肯幾分。
“去吧。”她擺擺手道,“從這座宮殿出去,你便是翠黃谷的域主了。”
朱厭離開後,童霜玉低頭繼續看眼前的卷冊。
朱鸞跪坐在她旁邊整理已經看完的部分,卻並不專心,時而翻翻,時而抬眼窺童霜玉的神色。
童霜玉察覺的到,頭也不抬:“有話就說。”
“……”
朱鸞輕聲開口:“殿下覺得……他說的是實話嗎?”
“實不實的,又有什麼重要。”童霜玉翻過手中一頁,“他吃了誓蟲,從今往後,所說的全是真話。”
“可是……”朱鸞蹙著眉頭,還想說什麼。
童霜玉直接打斷她:“整理好了嗎?整理好就送到內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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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黃谷域主變更,其間夾雜著權力的更疊與交割,自然有暗中蠢蠢欲動者。
童霜玉雷霆手段,就著風口揪了幾只,殺雞嚇猴,以儆效尤,將他們敲打得安靜下來。
她忙得充實而規律,日程計劃表排滿,若不是朱鸞提醒,險些忘記自己還從滄極宗擄了個人回來。
“謝豔秋?”童霜玉將手中刀上沾染的血跡擦拭幹淨,交還給候在一旁的青魑,語氣有幾分不虞,“他又整什麼么蛾子了?”
朱鸞微微抿唇。
那日審問完之後,童霜玉便好像將這位從滄極宗特地擄來的道君忘到了腦後,也沒有提過如何安置。
本著穩妥起見,朱鸞在瀝風齋中擇了一處僻靜院落,調了十名安防衛看守——反正那位道君手上帶著封靈鎖,無論魔息靈力都無法使用半分。
謝豔秋也知趣,這些時日一直都保持安靜,因此童霜玉沒開口,她便也不拿這件事來擾她。
卻怎知昨日夜裡卻出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