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晟竟然敢這般待他,那王美人小産,便是他給郭晟的教訓。他想要子嗣,本就是異想天開。
朝堂之上,季桓並未阻止郭晟的計策。他一言不發,彷彿置身事外。
郭晟對他這態度十分不滿,當即道:
“諸位愛卿,朕欲擇選一人為使節,替大周出使那勒,商議兩國和談之事。”
他的視線掠過季桓,看向百官身後的韋允安。這是他們事先商定好的。
他會派遣季桓和韋允安同時出使那勒。若季桓不從,自有一頂謀反的帽子扣下來,他殺季桓便也師出有名。若季桓前往那勒,他與那勒那處的內應交接過,讓季桓此行有去無回。
至於韋允安,富貴險中求,若他此行順利,不僅可以拜相加爵,亦可替宋雍辛違平反罵名,追封加諡。
“陛下,議和是兩國大事,可保邊疆太平數載。尚書大人文武雙全,美名遠揚,且又為股肱之材,臣以為,尚書大人堪當此大任!”韋允安上前道。
聞言,季桓餘光輕掃,不屑地睨了韋允安一眼,自獻圖後,郭晟便封他使禦史。不過區區小吏,也妄想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臣身有痼疾,且斷指目盲,這般前去,恐有失國體。”季桓上前,對著郭晟的視線,扯唇諷笑,“臣以為,比之臣,李司徒前去,更為妥當。”
李司徒是淑妃的父親,靠著女兒才升到司徒。聞言,他渾身除了層冷汗。
龍椅上的細節攥到發白,郭晟的視線落至那節持著笏板的斷指上,眸中陰厲。
而後,不悅的目光落至韋允安身上,意在詢問。
瞎目如何,至少外表看不出來。可季桓何時斷了手指,若真將外形殘缺之人派去出使他國,才是有損國體,那勒只會覺得自己受到輕視。
迎著炙熱的目光,韋允安額間出了曾冷汗,強行保持鎮定。用眼神安撫郭晟,此計雖行不通,到底還有旁的法子誅殺季桓。
郭晟壓下怒火,在心中暗罵季桓,果真是不擇手段,對自己都狠地下去。
這種人,若鐵了心要做成一件事,必會不擇手段去做。若不能為他所用,那就只有將之除去。
有辛宜在手,他不愁殺不了季桓。何況此行將韋允安支開,更方便了他行事。
下朝之後,韋允安下著臺階,一路沉悶。季桓不僅對旁人狠,對綰綰狠,對他自己也更狠。他只求此行一路順利,等他建功歸來,除掉季桓,亦能獲得更多權力保護綰綰母女。
總有一天,他要報當年奪妻羞辱之仇。
“韋禦史——”
悠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漫不經心。
隔著數十道臺階,季桓站在上面遠遠俯看他,韋允安面色凝重,停了腳步,警惕地看向他。
同樣一身黑衣官袍,頭束長冠,他的身量並不低於季桓,可從下往上看,那令人厭惡的權臣面上雖含著笑意,卻依舊壓迫地緊。
大抵這就是權利帶給人的風采。韋允安斂目抿唇,心中瞭然。
男人不緊不慢從後走來,立於他身旁,悠然笑道:
“怎麼,韋禦史既然對本官瞭如指掌,竟不知本官這左手中指是如何缺的?”
“大人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韋允安不理會他的戲謔,冷聲道。
身旁傳來一陣諷笑,季桓當著他的面,抬起左手反複觀摩,似有得意欣賞之態。
“本官與夫人床笫情趣而已,不如為外人道。”他笑道,卻話鋒一轉,看向韋允安,“怎麼,韋禦史家中那位,未曾與你說過?”
“想來她與韋禦史的關系,也並非韋禦史想得那般牢靠。”
韋允安面色越難堪,季桓心情愈發地好,臨了,他回頭看向韋允安,繼續道:
“本官勸你,力所不能及的事便莫要做。”
“若一個不好再出了何事,又勞煩旁人相救,才真的惹人生厭。”
韋允安抬眸,對上他嘲諷的視線,心中的怒火燒得滾滾。
他聽得出,季桓這是在用丹陽之事敲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