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盤上是一塊褐色刻有柳枝的掛牌。朱輕睨了一眼,頓時眸色複雜,雖面上不顯,但袖中指節卻緊緊攥緊。
“這是在那刺客身上發現的,想來朱治中也會發覺怪異,本官捉了十個刺客,竟然未能留下一個活口。”
“哼。”朱輕冷哼一聲,雖嘲諷他的無用,但心中卻早已怒不可遏。鳶行軍直接聽命於喬茂,且向來神出鬼沒,在水下作戰從未失手過。
“不過只是季令君一面之詞,為何都快十日了,難道季令君今日才知曉朱泮不見了?”
這便是斥責季桓未能第一時間告知陽羨,同時也懷疑季桓一手促成此事,挑撥他們揚州世家的關系。
“刺客殺人放火,劫走了本官的女兒和令弟,本官急於救火和搜剿刺客……何況,這令牌是兩日前在震澤所獲。”
“朱治中的顧慮,亦是本官的顧慮。”季桓定定看著他,那一雙深沉的眼眸竟看得他發虛。
是了,平心而論,收了朱家五成好處,換作是誰也不會卸磨殺驢。再者,沒有十足的證據,平白和他說朱泮沒了,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善罷甘休。
趁著這十日,季桓亦可找回朱泮,將此事遮掩過去。
朱輕複雜得看著騎在馬上的男人,神色複雜。
他想不通,喬茂捉朱泮做何?
只有一人令他顧慮,那便是朱啟。若他口無遮攔,洩露了揚州的大事……朱輕抬眸暗暗打量著季桓的神色。
一開始,齊瓊之和喬茂的態度,便是殺了朱泮。而今……朱輕只覺得一口鬱氣憋上心口。
朱氏的五成家産,就這樣白白折在了喬茂手上,朱輕頓時氣的咬牙切齒,面色陰沉。
他這副模樣被一旁的季桓盡收眼底,只見季桓安慰道:“朱治中莫要憂心,吳郡全城業已封鎖,眼下那些人,逃不出去。”
朱輕心中冷笑,面色鄙夷。季桓到底是盛氣淩人。吳郡和冀州可不一樣,處處是水路,鳶行軍若想逃,無人攔得住。
朱輕不遇與他多糾纏,眼下朱泮不知所蹤,他須得看好朱啟,穩住族中事務。再不濟,還有人在此,亦可幫他盯著吳郡的一舉一動。
不論旁的,至少揚州地宮的那些金銀,須得是他陽羨朱氏的。
“慢著。”見朱輕神色不虞,正騎著馬與他擦身而過,季桓忽地叫住他。
“季令君還有何事?”朱輕頗為不耐。
“不知朱治中身旁這位是……?”
從朱輕過來到現在,他的目光仍時不時落在朱輕身後兩丈遠處的蒼瘦文士身上。
灰衫蒼瘦,須發發白,可那銳眸依舊鑊鑠精神,隨朱輕一般,騎在馬上。
此人身份非凡,莫名叫他想起那日在公堂之上,幾次三番對他發難的謀士“楊晞”。
“他是——”
“在下姓林名攸。”不待朱輕說完,那謀士旋即笑道。
季桓睨著他,打量了半瞬,終是沒在言語。
只一行人在視野中逐漸遠去,男人的眸子忽地陰沉起來。
他的耳力向來極好,縱然那行人已走遠,可“文讓”二字,依舊不可避免的鑽入耳畔。
若他記得不錯,“文讓”正是楊晞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