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瓊之看著喬茂的陰沉,但並未言語,只默默看向前方,呢喃道:“算算日子,術兒和阿琰也該到洛陽了。”
喬茂耷拉著眼皮,不接話。自她妹妹喬夫人小産之後,齊瓊之別無選擇,只能將長子齊術,長媳周琰和幼孫齊勤送到洛陽為質,以取得郭晟的信任。
也正是此事以後,齊瓊之的態度不比從前,反而愈發猶豫不決,搖擺不定。
他們的觀望,全在季桓待朱輕的態度上。朱泮牽扯到吳郡水患,若季桓真做的絕,吞併了陸朱二家的田産勢力,他們絕不會讓他活著離開揚州。
但若真如此,郭晟會遷怒於齊術夫婦,屆時齊瓊之痛失愛子,不見得會同意。
但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他們扶持齊瓊之,一來為得齊瓊之的機□□,二來他倒是聽話。
可現在,自齊瓊之與他們世家聯姻後,自然毫無保留地將機□□交給了他們,若齊瓊之不聽話,他們也不會再顧及情面。
計劃本進行得天衣無縫,可喬氏的鳶行軍卻出現在吳郡,季桓那廝,可會當做無事發生?
那個孽種,竟然如此背刺他這個父親?
見齊瓊之依舊不為所動,喬茂漸漸沒了耐心,直接道:“主公,還請主公將憐姜召回,我自會管教這個不孝女。”
縱然他是憐姜的父親,但那孽障,偏偏跑到齊瓊之麾下同宋崢廝混,愈發不服管教。
“此番打草驚蛇,先生打算如何應對?”齊瓊之眯著眼眸不悅道。
季桓不會善罷甘休,倘若真逼急了喬茂,透露了周琰和玉璽的下落,那無論他們殺不殺季桓,郭晟都不會放過他們。
首當其沖的,就是他的長子和長孫。
齊瓊之不得不防,縱然結親,多年的警惕也不可能叫他將自己全無保留地依靠別人。
“不如,將憐姜和宋崢交給季桓。”不待喬茂開口,齊瓊之當即拍板。
“主公之前不知她身份時,如此重用犬女,主公怎知,那孽障不會透露給季桓什麼?”喬茂面色陰沉,掀起眼皮看向齊瓊之。
“那你說該怎麼辦!”齊瓊之怒了,甩袖猛拍桌案。
他後悔了,當初就不該送長子和長孫過去。哪怕讓郭晟起疑,留著長子長孫,齊氏就還後繼有人。
而今,卻將他逼得進退兩難。
喬茂面上烏雲密佈,神情怏怏,睨著齊瓊之,冷聲道:“主公,自古成大事者,當沉得住氣。主公正值盛年,龍精虎猛……”
他話雖說至一半,但齊瓊之閉著眼眸,深深吸了口氣,連肩膀都在發顫。
……
七天後,辛宜醒來的第一眼,便看見形容陌生的男人。
只見那人面色蒼白,雙眼布滿血絲,烏發淩亂,鬍渣青灰,陌生得令她認不出。
出於本能,辛宜旋即尖撥出聲。當下她正頭腦暈眩得緊,混混沌沌,一團亂麻。
“救命!別碰我!”察覺男人的指節要觸碰到她臉上,辛宜嚇得抱著被褥縮成一團。
季泠聽見動靜,當即推門進來。見她情況不佳,且季桓又在前,季泠不敢靠得太近。
“綰綰,是我!”季桓開口,嗓音哽咽,彷彿膠著著鮮血般。
辛宜抱著額頭愣了半瞬,餘光瞥見季泠,忽地想起來昏倒前她同季泠的密謀,瞳孔猛地一縮。
登時也顧不得那駭人的男人,驀地起身,就想從榻上跳下。
季桓見狀,以為她又想不開,一時間心驚肉跳,從正面緊緊抱著她的腰身,強行將她攔下。
“綰綰,你去哪?莫再想不開,我不會再逼你了!”
辛宜恍若未聞,奮起掙紮,如同著魔般,口中喚著阿澈的名字。
“阿澈,你在哪裡,阿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