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如今只有你我了……”他小心翼翼地擦著,懷中的女子袖中雙拳緊緊攥起,強忍著心中的厭惡。
“澗素……”一聲嚶嚀,聲音雖輕,季桓還是聽得清楚。只見昏睡中的女人神情不安,口中說著囈語。
“別殺我,我的澗素!”
“澗素,夫君。”季桓忽地愣住,長指將要觸碰到她的臉頰,卻又生生止住。
城中火光沖天,直到現在,已近亥時,馬車外依舊是一片昏黃。
他忽地明白為何她如此反常。鄴城之亂,縱然過去了數年,在她的心中,已成了永遠過不去的噩夢。
當年杜嬤嬤分明已將她帶了出來,她非要回去拿他的澗素,他看不上的那張贗品。
他忽地有些恨那張琴,縱然是贗品,那時他不喜她,派人將贗品取來回來,收攏在他房內,伺機焚毀。
若沒有那張琴,綰綰就不會回鄴城,更沒有後面那麼多事。
如此,她就舊會愛他,待在他身邊,與他舉案齊眉,為他生兒育女。
心潮澎湃,季桓再難平靜,微俯著上身,微涼的薄唇貼上她的額角,留下輕輕一吻。
“綰綰,你是我的。”
辛宜攥緊指節,趁著他俯身時微掀眼簾。他不是最見不得曾經的那些不堪嗎?她就是要他一樁樁一件件的知曉。
憑什麼她死裡逃生,受苦受難了數年,季桓依舊可高枕無憂,不過困宥於噩夢罷了。
“從今往後,我們好好在一起。”
……
與此同時,韋允安帶著阿澈匆匆離開,轉瞬入了巷子。
趴在他懷中,阿澈聞到熟悉的令她安心的氣味,乖乖順順,並不哭鬧。
韋允安抱著孩子,倚著牆角迅速喘息著。城中失火,他過來時候正好碰上人群,因此耽誤了些許時候。
但這並不是件好事,聽聞還有刺客。季桓今夜怕不會善罷甘休,他能否安全送走阿澈,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頭。
夜色在火光中映染下,忽地亮堂起來。韋允安正欲繼續往前,卻見前方巷口三百步左右,道路倏地寬敞通明。
此處約莫是官署用來防火的巷子,若救火,官兵大多會經由此地。韋允安猶豫了,若此時不走,綰綰在後面替他掩護,不知還能撐到何時,他不能浪費綰綰的心血。
韋允安將懷中的阿澈抱得更緊,黑色鬥篷將她遮掩得嚴嚴實實。旋即咬牙,朝著那火巷就跑。
他與綰綰商量,將阿澈送到郗和那裡最為安全。但眼下情況緊急,他需先躲過季桓的追殺,再去尋郗和。
熟悉的破空聲迎面襲來,落在韋允安身側,他驟然驚醒,看著前當持著連弩的一行人,一顆心緊緊提起。
阿澈聽到聲音,從鬥篷中探出頭來,看著那幾人。
韋允安當即心驚肉跳,想將阿澈的鬥篷掀回去,可惜為時已晚。
為首那人見狀,忽然迅速朝著他而來,韋允安目露狠色,從袖中亮出短匕,刺向那人。
“住手!你這賊人!快將那個孩子放下!”為首的黑衣人死死盯著他懷中的孩子,揮劍擋住短匕,卻不敢用力,怕他傷害那孩子。
韋允安心中的緊張不安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後,喘了口氣,忽地詫異道:
“是你?”韋允安退後兩步,收回匕首,繼續道:“我是阿澈的父親。”
對面那人罕見眸底一驚,淺金的眼眸滿是複雜不解,詫異道:“你竟然逃了出來?”
韋允安不想與他計較那麼多事,當即沉著面容提醒道:“現在不是說此事的時候,城中的火是你放的?”
宋崢沒有反駁,便是預設。韋允安嘆了口氣,繼續道:“現下季桓正全城搜捕,綰綰先將阿澈送了出來,季桓尚不知曉。”
“眼下若你們能出得去,速將阿澈帶走。”韋允安雖不喜歡宋崢,但他既然是綰綰的義兄,自然會珍重她,阿澈是她的女兒,韋允安相信,宋崢那裡是安全的。
“你不走?”宋崢詫異地看向韋允安,想過去抱住阿澈,怎知,那孩子仍舊緊緊抱著韋允安,不撒手。
宋崢有些不耐,當即決定,“今晚,你且隨我們一起走。”
他帶來的刺客,都是從青澤山精挑細選,精通水性之人。這些人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常年與官府交手,只要有水,連官府都不是他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