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可以不必如今日這般,隔著一個死人,鬧得形同陌路。
“綰綰,當年你為何不肯與我言明?”
清冷的聲音於耳側響起,辛宜蹙眉,漆黑的眸子不解又煩躁地看向他。
知曉他指得是當年幷州的事。他確實救了她一命,若非他,她早已死在匪賊的殺戮之下。
曾經她也確確實實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想奉上自己最好的一切,甚至將命奉上,她也甘願。
“季桓,你覺得縱然提起此事,我還會感激你?”
“鄴城之亂,你我早已恩斷義絕。我不再欠你了。但你害了我夫君,拿我女兒威脅我,你與朱泮,本就沒什麼兩樣。”
“你欺瞞得了天下人,可總會有人記得。”
不想男人仍舊不依不饒,定定看著她的眼眸,眸中似乎起了漣漪:
“或許當年你同我言明實情,你我夫婦二人……也不必如此——”
話還未說完,季桓間旁又是一陣滾燙,這一掌直接帶得他側過臉去。
“季桓,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就算我說了實情,可你信過我嗎?”
“你剛愎自負,從來只信你自己!”
季桓沒再看她,默默垂下眼眸,視線又落在自己的斷指之上,眸色漸深,不知在想什麼。
“今日天色已晚,好生休息。”
良久,他忽地起身,也不再看辛宜,孤寂的身影顫顫巍巍地離去。
……
本以為季桓臉上有傷,朱泮案會先行擱置。不想第二日,公堂照常開審。
辛宜抬眼望去,卻見男人面容冷肅又蒼白,絲毫不見昨日的紅痕,她也不想去深究。
不過,今日堂審,陽羨朱氏家主朱輕親自登門。因昨日之事同季桓賠了不是,此刻正坐在季桓左首側眯著眼眸,看著堂下的朱泮。
她將堂前的每一處角落都掃進,卻不見昨日那“楊晞”。腦海中不由得想起昨日那同她說鱸魚的林觀,辛宜抿著唇,緊緊掐著手心。
縱然與朱輕逢場作戲,季桓的視線仍舊鎖在辛宜身上。
從昨日到今,她的情緒都很不大對勁。本以為昨日留她好好休息一陣,她會想得通。
下了職,季桓派人送走朱輕,旋即去尋她。
陽春三月,吳郡的清溪石畔前的白山茶開得正盛。他正可藉此機會帶她過去散心。
昨日的事,回去他反複思量許久。既沒有旁的法子,那如今就是最好的結果。他不會再回首往昔,兀自埋怨。
只要辛宜在他身邊,時間會沖淡所有的不快。
時日久了,她只能依靠他,信任他,他是她唯一的夫君,唯一的男人。
辛宜剛踏步出門,還未行至膳房,就已有人認出她來。
一聲聲“夫人”刺耳至極,辛宜忍著不悅,上前詢問道:
“林觀今日可還在此?”
大人的夫人向他們詢問另一個人男人的下落,那些官吏紛紛面面相覷,卻又怕惹火上身,不敢回答。
“林觀昨日上茅廁時失足摔斷了腿,昨夜就抬回去了。”
不知何處竄出一道聲音,打破了周遭的平靜。
不用猜,辛宜也知曉那是誰的手筆。她有些急切,或許林觀知曉安郎的下落呢?
“那……那你們可知,他家在何處?”
“林觀那小子,整日裡吃酒賭錢,家産全敗光了,誰知道抬哪去了?夫人是不知道,昨日那氣味兒,整個官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