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你如實和我說,你覺得鐘櫟如何?”
“阿櫟哥哥?”素問當即面色煞白,為了自己口不擇言的沖動後悔。
“季桓知曉我能說話,會不會對阿櫟哥哥……”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沒有他,我早就死了。”素問垂眸絞著衣襟,那些痛苦的過往,她一點都不想回憶。
“我是說,感情上的看法,你覺得如何,你可喜歡他?”辛宜繼續道。
看見素問蹙眉搖著頭後,辛宜總算鬆了一口氣。好在,她賭對了。
“我只將當成兄長一般敬重。”素問沒有說得是,她也是怕鐘櫟的。
正如當年,她留在辛宜身旁時,怕季桓欺負小姐。每次鐘櫟一來,準沒有什麼好事,她從那時起看見鐘櫟就是厭惡又懼怕。
她心底明白,若她與鐘櫟沒有幼時的那層關系,他真得會毫不猶豫地割了她的舌頭。
素聽阿姊的下場,約莫也是她的下場。
每次他垂眸靜靜摸著她的頭發時,她都會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但確實,沒有他在,她早就沒命了。
她確實感激他的大恩。
“若真要嫁人,我還是喜歡郗大夫那種溫柔的……”素問垂眸望著小聲嘟囔著。
“等我們出去了,我會幫你尋一位郗大夫那樣的夫君。”辛宜按著她泛紅的臉頰,打趣道。
“小姐……莫要打趣我了。”
“我們都不是當年的小姑娘了,何況,我夫君……也是世間最溫柔的郎君。”
思緒回籠,辛宜握緊素問的手,避開了鐘櫟想投來的視線。
她可記得,當初在城南的米花巷時,她去見安郎那一次,季桓都離開了,可鐘櫟仍然是半分不肯通融。
那次也成了他與安郎的最後一次見面。
像他和季桓那般的涼薄冷情之人,怎麼配獲得旁人的憐愛呢?
出乎意料的,季桓沒有在前院。辛宜這才鬆了一口氣,抱著阿澈坐在馬車上,細細思量著接下來的事。
……
公堂之上,季桓一身玄黑官服,氣質凜然地掃視下首。
很快,目光觸及到坐在旁側一位身影單薄,面色淡然的文士身上,眸底的壓迫與肅然當即緩和了不少。
辛宜坐在那兒,不緊不慢面不改色,任他打量,也不看他。
其實上馬車時,鐘櫟就給她尋了一身淡灰長衫和幞頭,瞧著倒像他們統一的衣衫。她明白季桓的意思,公堂之上,確實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
想到公堂上難免要審訊犯人,酷刑逼問,到時場面太過血腥。她不願讓阿澈看到這些,便早早令素問將阿澈帶去了前院廳堂。
很快,犯人被羈押上堂,隨著那犯人一同過來的,還有一位身形瘦弱,面色憔悴的女子。
辛宜看著這兩人,長眉忽地擰起,抬眼掃過季桓。怎麼陸氏的人都死絕了嗎?偌大的水患案只有兩個嫌犯?
“大人,求大人為民婦做主!”
那婦人跪在地上噗通磕了個響頭,頓時額角鮮血直流,瘦弱的肩膀因為情緒激動而顫抖著。
“大人,民婦姓陳名綠香,夫家姓張。”
“此人覬覦民婦之貌,為了強搶民婦,不惜以民婦的丈夫要挾民婦!民婦……民婦為救夫婿,委身於他,不想他竟言而無信,殘忍殺害了民婦的丈夫!”
“求大人一定要為民婦做主,為民婦和那苦命的夫君討回個公道!”
陳綠香跪在地上,姣好的容顏上混著血淚,看著季桓,滿眼淚意與期待。
直到聽見了陳綠香的狀告,坐在一旁的辛宜再也無法維持平靜。惱怒又幽怨的目光看向季桓,無聲地質問著他。
不是叫她來觀吳郡水患一案的了結嗎?為何到頭來竟然變成了這樣?
陳綠香與她,分明都已經這樣苦命了……怎麼季桓這是要利用陳綠香的悽慘不堪,繼續在她們的傷口上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