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摸到頭發,季桓微微抬眸,沉沉地盯了她一瞬,繼續向上。
辛宜最是怕蛇,幼時被蛇咬過的經歷成了她一生都揮之不掉的噩夢。辛宜急忙胡亂掙紮,想將那蛇從身前甩出去。
“綰綰,綰綰,我在。”季桓見她不安,下意識怕她醒來,抬起頭默默安慰著她。
辛宜想繼續蜷縮著,但她的手腕卻動不了,出於對蛇的恐懼,她費力想睜眼,卻看見一條巨蛇就在看著她,嚇得大哭。
“放開我,放開我!”
“綰綰。”季桓以為她在反抗,想去吻她的唇瓣,卻被辛宜無意地一巴掌開啟。
“別過來!”腹部忽地一痛,辛宜神色痛苦,唇角當即沒了血色。
見她蜷縮腰身,緊捂腹部,季桓也嚇住了,連衣衫都未來得及穿,趕忙從桌案上拿起一盞涼茶,迅速澆滅了香爐。
再回來時,見辛宜已然坐起身,目光呆愣地看著前方。
順著她的目光,看清那灘殷紅的血自何處流出後,眉心忽地猛跳。
“綰綰,我現在就去請大夫。”他罕見地失態,胡亂中連衣衫都穿錯了。
辛宜冷冷盯著他,在他即將要走的時候忽地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袖。
“你不是說要補償我嗎?這就是你給我的補償?”
辛宜憤然地瞪著他,厲聲質問著。此刻她氣惱地想殺了季桓。她分明在睡前已將門窗封死,衣衫也縫了死節,可偏偏方才她醒來時身上黏糊糊的,不著一物,還有夢中那大蛇,想起來便叫人作嘔!
她刻意引著他的目光,逼迫他去看那一灘從身下流出的血。
季桓如芒在目,那處仍在流血血,他徹底慌了神,袖中指節都在顫抖,慌道:“綰綰,別鬧,我去請大……我現在就去請阿姊過來,孩子定然能保住。”
“孩子定然……定然保得住……”
他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綰綰竟然有了身孕。
“季桓!”見他越發失態。辛宜心底卻莫名地起了一絲興奮。
這不過是場簡單的月事,怎麼能真叫他去請大夫呢?
她好像發現了一個很好玩的事情。她殺不了季桓,卻可以看見他心痛,看見他生不如死,這樣倒也不錯。
辛宜苦笑一聲,眸中含了一層淚光,“在雲浮山的時候,你不是猜到了嗎?”
“縱然我恨你,那到底是我與你之間的事,在我肚子裡的,終究都是我的親生骨肉啊!”
“你怎麼能,你怎麼能真的對它,縱然你再怎麼傷害我……可你怎麼能,你怎麼能殺了我的孩子!”
辛宜故作痛苦地抹了一把眼淚,看著身下的血,深情又悲慼。
尤絕不夠,她抬手擦了擦眼淚,繼續道:
“季桓,你知道嗎,六年前在鄴城那次,其實我已有了身孕。”
聞言,季桓旋即抬眸詫異又心痛地看著她,薄唇微張,想說什麼,喉嚨滾動,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可是我不該回去的,你知曉嗎?我回去拿澗素琴時,被陶雎的人找到。”
“我抱著澗素拼了命地跑,我想去找你,同你彙合。奈何被胡人的勒馬繩絆倒,孩子……我的第一個孩子,也就是在那時候沒的。”
辛宜適時抹了兩把眼淚,泛紅的眸子低垂著,繼續看向自己身下的那灘血。
既然季桓這般想要孩子,那她不妨就滿足他,讓他多“有過”幾個孩子。
沒有什麼比曾經本可以擁有,更令人紮心的了。
辛宜心底諷笑,季桓這等瘋子,活該他斷子絕孫。不然若真有了孩子,和他一般瘋魔,反而是害了那孩子。
辛宜不禁暗暗慶幸,還好那時她並無身孕。不然,經歷了那一場大亂,胎兒帶累母體,她必然也活不成。
“綰綰,對不起。”季桓忽地半跪在床榻旁,似乎不死心,緊握著她的手繼續偏執道:
“這個孩子一定能抱住,我去尋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