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季桓身邊吧,你殺不殺他,本官不管,但你要記得,切莫叫他死在丹陽。”
“辛宜知曉。”梳妝完畢,辛宜起身,繞過屏風與他行禮。
齊瓊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滿意得縷著胡須,點了點頭。見她面色凝重,齊瓊之從袖中拿出一隻瓷瓶,目光深沉遞給辛宜道:
“此毒明為穿心。無色無味,只需少量,便可叫人七竅流血而亡。本官同辛違好歹也有些情誼所在,這瓶子,你拿著。”
辛宜聽著自己撲通撲通亂跳的心,屏著一口氣,強行抑制住自己顫抖的雙手。
她知曉齊瓊之的意思,若她想殺季桓,這毒無疑是最快的。
但齊瓊之不會讓季桓死在丹陽。若季桓死了,她知曉自己定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這瓶毒,也是留給她最後的體面。
“謝大人。”
齊瓊之見她如此乖順,眸中愈發輕蔑。辛違精明成那樣,他的女兒竟連他的萬分之一都不及,白白叫他失望。
他用宋崢做籌碼,也不愁辛宜不會同意。
他知曉辛宜鐵了心要殺季桓,這件事於辛宜而言,她根本就沒有不同意的理由。
當然,他僅用區區一個辛宜,就換回了那兩支箭矢。此番既解了季桓要查吳郡水患之事,又能在季桓身邊埋下一個禍患。
就算季桓因此而死,郭晟那廝也找不到他齊瓊之頭上。季桓當初設計殺了宋雍辛違,拋棄了辛違之女,有這等血海深仇在,辛違之女殺他,天下人都只會拍手稱快。
血債血償,這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
至於辛宜會有什麼下場,那便不是他的事了。
齊瓊之走後,辛宜靜靜看著手心的瓷瓶,心緒微動。
她臨走前,託了憐姜將阿澈送到郗和那裡。她知曉,阿澈喜歡郗和,郗和定然也會照顧好阿澈。
她又欠了郗和莫大的人情,那頓年夜飯,她終究要爽約了。
“安郎,若你還在,定然會理解我吧。我想為你報仇,我不想阿兄因我失了性命……”
“季桓他本就該死,只要他死了,一切都結束了,我就能下去見你……不,我……我還有何臉面見你呢?”
鼻尖泛酸,一陣淚意直逼眼眶,可她此時卻又不能哭,臉龐處還有剛上的胭脂紅妝。
……
齊瓊之剛過了六十大壽,府上的紅綢彩布還未撤,僅僅過了半個月,就又要為孫兒辦滿月席。
可明眼人都知道,齊瓊之不過藉著這場由頭,拉攏季桓罷了。畢竟,半月前的那場筵席,季桓季令君可沒有來。
所謂的滿月席,沒有婦人,沒有嬰孩,反而滿堂的絲竹管絃,昇平歌舞。
“齊瓊之又在整什麼么蛾子?”一旁的白衫文士陸淨道,他眸光陰沉,袖中直接攥得發紅,“真就是一條養不熟的狗,竟然敢吃裡扒外。”
“且等等看吧,齊瓊之是聰明人,他自有分寸。”喬茂道。
“該不是,季桓查到了吳郡的事,要同齊瓊之聯手……”朱輕驚恐道。
“不盡然,季桓再位高權重,他到底也是孤身而來。縱然冀州世家如何翻雲覆雨,他們都手也伸不到吳郡。”喬茂道。
“不如,在他發現之前,我們……”陸淨抬手橫在脖頸,目露狠厲。
“蠢貨,莫忘了,是你們陸氏與季桓有仇。你如此行徑,只會連累我們整個揚州。”喬茂不悅道。
他的妹妹嫁給了齊瓊之為妻,他與齊瓊之自然是一條船上的人。
“難道就放縱他季桓在揚州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嗎?”陸淨憤然,他的長子陸琛,當年就是死在了季桓箭下,他與季桓,包括季氏一族,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文欽兄,你當知,物極必反,且看吧,季桓不會一直得意的。若他在揚州安分守己,我們自不會動他。想如何,等出了揚州,你隨意動手。”
“但他若敢將手伸向我們,那他就莫想活著離開揚州。縱然與郭晟徹底撕破臉,我們有那人在手,自然也是不怕。”
“郭晟的皇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在那人面前,他始終是亂臣賊子,禍亂天下,他與季桓,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看陸淨實在恨得厲害,喬茂抬眼打量了他一眼,品著茶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