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只殘留女人聲嘶力竭地哭喊和男人猥瑣得意的獰笑……
“辛宜!”榻上的男人一睜開眼睛,旋即引來了郗和與季泠的注視。
季桓重重喘息著,面上一陣涼意。直到那抹苦澀幹鹹的味道從唇角漫進舌苔,心口處的刺痛依舊,他這才發覺,原來他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阿桓,你終於醒了。”季泠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試圖去摸向他的額角,擦去他臉上的淚水。可還未觸及他,季桓偏過臉去,牽動傷口,疼得倒吸涼氣。
“別動了,你睡了整整五天,還是躺著吧。”郗和坐在離他一丈遠的地方,掀起眼皮,涼涼道。
“哎,我真替她惋惜,還差一點,你就死成了。”他唇角帶著一絲諷笑,看著季桓,慢悠悠道:
“你不知道,你左肩上的箭矢我已經取下來了,倒是心口的那處,碎鏡先前紮進去了,許是取得不及時,還有一片未取出。”
“不然,那一箭必定插上你的心脈,好送你去見閻王。”
聞言,季桓垂下眼眸,面色罕見的靜默,密密麻麻的黑睫在眼瞼上留下一層陰影。
郗和看不清他此刻眸底的情緒,不過不用猜,他也知曉季桓現在,定然是不好受。
且不說,那一箭捅向心口,令他今後半年都別妄想用力費勁。單是他目前這模樣,臥床一月都是輕的。
誰叫他不知死活,受了那麼重的傷還非要跑去山裡捉人,給辛宜添堵。
此刻,他真是由衷地替辛宜感到愉悅。
“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沒想到你季桓也有今日?”郗和這才算徹徹底底的出了口惡氣。
“阿和”季泠喚了他一聲,抬眼示意他少說些,這時季桓剛從鬼門關走了一朝,不能再激他了。
“阿桓,你先好生養病,若有什麼不適,你就喚阿姊吧,阿和近來都會住在郡守府……”
說吧,她拉著郗和的袖子,硬是將人帶了出去。
季桓閉上眼眸,長長地舒了口氣。
鬼使神差的,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心口,旋即觸發一陣鑽心徹骨的疼。季桓咬著牙,重重的喘息著,他知曉,心口那處被層層紗布纏繞著,一圈又一圈。
正如她一次又一次地捅向這裡。
最後那一箭,他不知為何,回回百步穿楊的他竟然射偏了,而且是射得很偏很偏,偏到連她的裙角都未夠著……
為何會這樣?
他要弄清楚。
他只是想把辛宜帶回來,在郡守府的日子難道不好嗎,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們。
他都決定帶著她重現人前,好讓她光明正大的做回他的妻。
他並沒有打算殺了韋允安,是那個閹人自己挨不過去,又怨得了誰呢?
捫心自問,他聽說韋允安的死訊後,心中是三分欣喜七分懼怕。他知曉,韋允安就是她的命根子,若那韋允安死了,辛宜是真的會當著他的面自盡。
可她為何會下這麼重的手,一箭穿心,一箭穿心!
鑽心的刺痛雖瘋狂絞磨著他,心底的傷確是在漸漸放大,流膿潰爛。
她真的狠下心來,令他敗得一塌塗地。
“鐘櫟,鐘櫟!”辛季捂著心口,顫著身子向門口喊去:
“鐘櫟!”
“主上,屬下在。”鐘櫟推開們,當即跪在榻前聽候命令。
“去……去將她的那個婢女帶來,我有話要問她。”
罕見的,鐘櫟皺了眉頭,猶豫了一瞬,當即過去複命。
……
廂房內,鐘櫟站在窗前,看向裡面的青衫女子,眸光複雜。
“待會到了主上面前,無論他問你什麼,你切莫激動地說出話來。”
坐在榻上的女子眸間凝聚著恨意,瑟縮著身子,點頭應是。
鐘櫟垂眸,抬手撫上她的額發,平靜的心還是高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