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先停船,送夫人和小姐下船乘車。”
“不,阿兄,不要!”
反應過來他想做和,辛宜忽地掙紮起來,廣袖翻飛,同宋崢道:
“不可,阿兄,要走我們一起走。”
二人正爭執間,門外的岑河忽地進來稟報道:
“主上,汀城前的雲溪渡口處有官兵圍堵,據說是吳郡刺史府的侍婢偷竊財物,現在正在全郡搜查。”
“快下船!”宋崢急切的聲音兄帶著斥責,但辛宜依舊不為所動,甚至面色多了一絲厭惡:
“他真是個瘋子!”
季桓竟然以如此拙劣的藉口對她全城通緝,說明季泠阿姊那裡的防線早已潰敗。
“阿兄,我們一起走。”辛宜附身緊緊握住他的手,半拖著他的身子將他扶起。
柔軟的手覆在身上,焦灼的痛感恍惚不在。宋崢愣了片刻,這回,他鬼死神差地沒有拒絕斥責。
靠近雲溪碼頭前,小舟迅速停泊。辛宜一路上都扶著宋崢,岑溪抱著睡著的阿澈,帶著隨行的十幾人匆匆下了船,隨便租了輛馬車和幾匹馬改從官道出發。
與此同時,雲溪碼頭旁得畫舫上,男人依舊穿著昨日滲著血的白袍,心口的傷處早已結痂成一大塊暗紅的血漬。烏黑的發垂在身旁,蒼白的面容上無甚血色,除了因久久未眠而幹澀猩紅的雙眸。
他知曉宋崢受得傷不算輕,他培育多年的暗衛,下手就是為了取宋崢性命。辛宜昨夜同宋崢匆匆逃離,定然不敢在吳縣城內停留。
他知曉他們往北,好去最近的汀城替宋崢治傷,定然要耽誤些時間。
是以他不眠不休一整夜,徑直從吳縣乘船北上,就是為了堵住辛宜想離開吳郡的路。
他決計不會讓辛宜離開吳郡,她跑不掉!
“主上,那邊的探子說,渡口五裡前有一戶商船停泊靠岸,那船上有一女子和一重病的男人。還帶著許多看見護院。”鐘櫟盡量說得很小聲,但凡涉及到辛宜的內容,都要慎之再慎。
畢竟,他從未見過主上這副不修邊幅,無所畏懼的模樣。
主上自幼好整潔,哪裡容許自己衣衫不整披頭散發滿身是血地出來見人?
“好!果然還是和宋崢逃到這來了。”季桓眸底生出一絲詭異的興奮,熬了一夜的身子險些沒穩住,整個人搖搖欲墜,令人憂心。
“去,將我的千機弓取來。”鳳眸微眯,季桓盯著不遠處林林總總的行船若有所思,唇角扯出一絲諷笑。
久不拿箭的人,為了宋崢不惜冒死同他作對。辛宜真是好大得膽子。
她不是重新挽弓救宋崢嗎?那他就用這張千機弓殺了宋崢,好叫她瞧瞧,何為真正的百步穿楊!
這張千機弓已伴他十四載,是他十五歲時,去幷州邊境用塞外野牛的長角和筋骨製成。
十六歲時,季選派了他去幷州晉縣一帶清剿赤山之亂孽。他帶著千機弓,射殺了不少叛賊。
他那時領冀州郡兵將幷州的胡人和賊寇殺得片甲不留。赤山賊他一個都未放過,千機弓所到之處,羽箭林立,橫屍遍地。
可任憑他殺了再多賊人,光陰再如何流轉,也無法將他送回三年前的永嘉之亂。
他親眼見自己的阿母被匪賊一個個玷汙至慘死,彼時他卻無能為力。
季桓閉上幹澀的眼眸,壓抑著即將呼之欲出的悔恨與崩潰,面目被情緒沖得猙獰可怖,良久,他才緩緩道:
“帶著一千人馬,去圍堵他們。”
“記得,別讓宋崢死了。本官這回要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