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起身,拿了一條棉布給他。郗和也沒推脫,徑直接過棉布擦著身上的水珠。
雲霽深深的看了他二人一眼,不動聲色的推門退去。
察覺人走了,辛宜才鬆了一口氣,面上的不適少了幾分。
“我先替你把脈吧。”郗和脫下大氅,將之折疊平整放在近旁的椅子上,看著她道。
辛宜對上他的眼眸,向他伸出腕子,盯著他的神情,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直到郗和搖頭後,她心中的巨石才終是落下。
從兮山回來的那段時日,季桓幾乎每夜都要與她行事。每每都要弄到深處,她清洗時難免會有些不到位之處。
無論如何,她不可能容忍自己懷上一個與季桓血脈相連的孩子。這樣的孩子,註定了不被期許,便不該誕生。
“安……他……城南——”辛宜想開口,忽地發覺喉頭哽咽,一時動容竟說不出完成的話。目光越過郗和謹慎地看向門外,發覺門窗旁沒有可疑的影子後,才繼續道:
“你見過他了嗎?他身子恢複得可好?”
“尚好。他最放不下的,還是你。”方才被強行請來時,季桓的人曾說,這是他與她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
他去城南替韋允安診脈的時,季桓不會不知道。季桓也定然料想到,他會將那些事告與辛宜,是以方才連季桓身邊的那個大丫頭都退下了。
季桓無非是要借他之口,叫辛宜知曉韋允安尚且活著的訊息。
郗和想明白後,便在不再有所顧忌。
“入冬了,因之前風寒未愈,他夜裡時常咳喘。前幾天我才替他看過,想來喝過我開的藥後應當不會再有事。”
“今日下了雪,他可有禦寒的衣物。若沒有,不若我做了幾件——”眼眶裡淚光漣漣,察覺郗和緊擰的眉心,她才忽地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
“你放心,衣食用度方面,城南那處季桓並未短過。”
郗和心情有些複雜。
“我該對他感恩戴德嗎?”辛宜忽地笑道,繃著下頜,抬手擦去面頰上淚光,眼底的氣惱迅速積聚,夾雜著濃濃的恨意。
“我心裡恨不得他死上千次萬次,每次與他同床共枕,都令我厭惡至極,恨不得在他入眠時掐死他。”
“可是,如今我卻不得不討好他,不得不救他。”
“這……發生了何事?”見她哭得眼圈紅腫,一字一句的痛斥季桓,卻又自相矛盾的心理,郗和有些擔憂。
辛宜將近日來的契約之事說於了郗和。
哪知,他聽完後,也是擰著眉心一頓思量。
“可是他的病太艱難?我原打算,向你請教其中的一些訣竅……”
“不。”郗和神情微妙,當即道。
“既知曉了病因,也不是難事,只稍稍複雜些。過去我替他診脈時,對他的心病只是猜測,並不知該如何具體去做。”
“如今你在他身邊,他又是因著你身上的氣息才如此……”郗和旋即頓住,複雜地看了她幾瞬。
“我珍藏的古籍中似乎有過類似的情況,不過我記不大清了。”
“那我……”辛宜欲言又止。
“古籍殘破,它的卷冊殘留在各地,若想完全的解決,還需修補古籍……”
辛宜終於聽出一絲不對勁來,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這……”辛宜心底已有些猜想了,纖細的指節緊緊抓著玫瑰椅的扶手。
“或許一年兩年,三年四年,七年十年,玉綰你能等得起嗎,韋兄還有那個孩子,等得起嗎?”
“就算倒是你能治好他的夢魘,玉綰覺得,他會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