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我理解你的難處。”
“她還將……澗素琴交給了我,叫我送還與你。”
辛宜盯著季桓的神色,深深吸了一口氣,淚意在眼底翻湧,心下漸漸沉重。
“她託我與你道聲不是,當年她並非有意摔了你的澗素。事後她將琴修好,一直珍之藏之,仍如當初一樣。”
季桓的眸光頓時複雜了幾分,緊緊盯著辛宜,似在分辨她是否說謊。
旋即,他面色閃過一絲不耐,冷聲道:
“不一樣,她該知覆水難收。”
“季泠愚鈍,連阿母的琴都是真是假都分不清,她那處的澗素琴不過是張贗品罷了,真正的澗素,又豈能拿到季選和孫氏面前,礙了我阿母的眼。”
“也枉費你忙活一場,竟還返回鄴城去尋那張贗品。”
聽他話裡話外盡是諷刺,一時間辛宜只覺得窒息難奈,唇瓣抿得發白,忍著淚意幽怨得看著他。
從當初季泠與她說的話來看,季泠這個阿姊,也曾是極其愛護他這個阿弟的。
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得將那些待他好的人推得一遠再遠,真做到了他季桓所說的覆水難收。
他當真,病得不輕,瘋魔偏執,可恨又可悲。
有那麼一瞬,辛宜忽地覺得他很可憐。
她微抬下頜,仰面將淚意壓了回去,問出了方才困擾她心底的疑惑。
“季泠她,是你們季家人,為何如今會在這吳郡?難道,你撤離鄴城前,也未帶上她?”
辛宜發現,她說出這句話時,肩膀顫顫巍巍,神情有些恍惚無措。
“想必她提早記起了過往,這才趁亂逃離了祿蒼庵。”男人未看她,反而神情淡漠,篤定道。
“她失憶了?”倒是辛宜猛地驚訝,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後來她磕傷了頭,便不記得過往與陸琛有關的那段記憶。”他說罷,不悅的目光落在辛宜身上,冷然道:
“是以,你的那些把戲,在本官面前,形同兒戲。”
“從始至終,本官都不曾信你真的失憶。”他抬手撫上她的臉頰,繼續道:
“當初大夫就曾說過,世間得忘症的人少之又少,本官身邊早已出現一個,你覺得,本官還會相信會出現第二個?”
他的手擒住她的下頜,迫使她定定地看著他,反複打量著她粉潤的唇瓣。
“辛宜,你的聰明,果然都是用在歪門邪道上。”
“今後既在跟本官身邊,便趁早將你那些彎彎繞繞收回去。不然,再次惹怒了本官……懲戒你的,便不是上回的那些波瀾不驚。”
辛宜抿著唇瓣,盡力掙脫他的桎梏,側過臉去,冷聲道:
“大人慎言,我定會治好你的夢魘。也望你屆時莫要忘記約定,信守承諾,放民婦與夫女一條生路。”
待說出這句話,男人平靜俊逸的面容果然冷若冰霜。驀地他彷彿找到什麼趣味一般,又再度擒過她的臉,迫使她看著自己,扯唇諷笑道:
“放心,本官既發了毒誓,又豈會……辜負夫人?”
“但,夫人既要本官信守承諾,那自然也得叫本官盡興。”
旋即冷了聲線,陰鷙的眸子盯著她,厲聲道,“笑!”
辛宜將淚意壓了回去,下頜在他強有力的桎梏下繃緊抬起,卻又不得不扯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來。
這般皮笑肉不笑,季桓覺得甚是刺眼,頓時意興闌珊,猛地放開了她。
“記住你的本分。”
“……是,大人。”
季桓又與她說了一些季泠的事。
季泠當初逃離祿蒼安,直接一路南下,來到吳郡尋她的夫君,即使她明明知曉陸琛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