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本官猜猜,你在吳縣人生地不熟,到底還能指望誰?”
“郗和與本官年少相識,本官原本也不打算做得那般絕——”
“季桓,你究竟要做什麼!”
辛宜心底既憋屈又惱怒,猛地打斷他的話,撐著身子起身,抬袖撫過脖頸的血,蒼白的臉上旋即多了一層鮮紅。
季桓眸光忽頓,此時的辛氏倒真是與他夢中的厲鬼徹底重合。披頭散發,滿身是血,面容悽厲……
詫異過後,怒火湧上心頭,他迷起狹長的鳳眸,臉上的笑意徹底被陰翳覆蓋。
“本官要你!”
詭異的沉靜忽地在兩人之中彌漫開來,辛宜對上他眼底的怒火陰鷙,恨恨地咬緊了牙關,而後無力地深吸了一口氣。
原來,她曾經那般渴望得到了,到了如今竟顯得如此可笑,如此荒唐。
命運真是給她開了一個荒唐至極的玩笑!
若是五六年前的她聽到這種話,或許就要高興的心花怒放,會覺得她便是這世間最幸福的女人。
季桓佔據了她的整個年少時期,那時候她滿心滿眼都是他。甚至費心費力地學習騎射,都是因為季桓,她也想像季桓一般能擁有百步穿楊的能力。
當初那個於亂軍中救了她的少年,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
以至於後來她帶著感念,仰望,期許甚至是年少的春心萌動渴望去靠近他。
可這一切都終止於那個混亂血腥的夜晚!
她徹底明白了,無論她怎麼做,始終都捂不熱季桓的心。他撤離鄴城時甚至連家中的僕人都帶上了,卻唯獨拋下了她。
甚至到現在她都清楚的記得,被吊掛於鄴城城牆上被烈日曝曬的絕望,被丟在亂葬崗被野獸啃噬的無助……
也就是自那時起,季桓於她而言便是不能被提及的毒藥。
若實在有得選,她寧願一輩子不遇見他,離他要多遠有多遠。
辛宜麻木的枯坐在那兒,低垂許久的眼眸終於再次抬起,看向男人道:
“我答應你。”袖中的指節緊緊攥起,辛宜強行壓制下心底的憤怒與崩潰,語氣堅定了幾分。
“但……我要再見安郎一面。”
“辛氏,你以為到了現在你還有得選嗎?”男人忽地沉下臉色。
“怎麼,大人這是心虛了嗎?”辛宜漸漸強硬了幾分,為了安郎和阿澈,她也必須這般做。
“大人不讓我見安郎,莫不是想誆騙於我。”
辛宜說罷,男人沒有立即回複,只抬眸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
辛氏果真是長進了,心思竟如此縝密。
旋即,他又否定掉方才的想法。從過往諸事來看,或許他並不瞭解辛氏其人。
“大人別忘了,若安郎和阿澈出事,我也不會活——”
“成。”男人不耐煩地打斷她,唇角忽地扯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來。
“三日之後,本官準你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