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報告，接到b15緊急密報，醫院情況有變，紀家準備轉移目標，目的地不明，初步推測為首都外圍的軍事基地。”
“s04那邊呢？”
“長官，還是聯系不上。”
嚴庚點煙的手微微一頓。
尼古丁的氣味在空氣中漫延開來，房間的頂燈昏暗，照著他身前茶幾上攤著的那張王國首都的詳盡地圖，上面數個用紅筆圈出的標記都代表了一項縝密且致命的備選方案，像一張大網，將出入首都的各條要道牢牢圍繞起來——
也斷絕了那位紀家oega活著離開首都的每一分可能性。
“讓各組就位，監視點全部啟用，醫院附近待機的人也跟上，實時彙報目標位置，一秒鐘都不能讓他離開我們的視線，”緩緩撥出一口煙氣，嚴庚沉聲吩咐身後的副手，“小心點，別被那邊注意到。”
“是！”副手開啟通訊器，卻又猶疑一瞬，“長官，s04怎麼辦？萬一又像上回那樣，或者連帶他和目標一起……”
分針一格一格地往前移動，煙灰逐漸積起長長一節，耳麥裡陸陸續續地傳來各小隊已就位的報告，嚴庚叼著煙，在默然不語的片刻分神中，又一次想起夏柏野最後傳訊的留言。
“星火的理論都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只剩下製造和落地實驗，如今再殺了紀秋也已無濟於事，”apha的聲音夾雜著微微電流聲，音調平穩，“我不知道高層為什麼會突然下達對他的斬首命令，但我不會執行。”
“來王國之前，您跟我說過，拿到星火的核心資料才是第一優先順位的任務，既然如此，請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就算之後您要以叛國罪把我送上軍事法庭也無妨。”
“我不會放棄我的任務。”
為了安全，早在夏柏野進入紀家時他們就一直是單線聯系，而嚴庚怎樣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如今這樣——
自己最信任的特工用最平靜的態度，通知一般地拒不從命，自此切斷了通訊，再沒傳來半句訊息。
那天嚴庚氣得摔了一個杯子，他說不出自己是否為選中夏柏野接近紀秋而後悔，最後卻還是認命似的刪除了這則留言記錄，默許了特工的所做所為。
“……長官，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副手輕聲開口。
橘色的火光明滅，香煙已經快要燃到盡頭，嚴庚回過神來，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前線戰火焦灼，星火即將落地的訊息更是雪上加霜，加上上回的暗殺失敗已經引起了聯盟高層的不滿，他做不到夏柏野所說的“再多給一點時間”，更覺得要拿到星火的核心公式和資料，在如今的情勢下無異於痴人說夢。
而此刻紀秋終於離開了被紀家圍成鐵桶一隻、連只蚊子都難進的醫院，嚴庚清楚地知道，要下手，也只有現在了。
“長官，目標一行人已經出城，根據路徑推斷目的地為首都周邊的軍事基地，預計還有五分鐘透過a隊伏擊點，”耳麥那頭傳來年輕人聲線緊繃的話音，“是否行動，請求指示。”
——他們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
嚴庚閉上眼，深深吸氣後複又睜開，站起身來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中，沖身旁的副手比了個手勢。
“不管他了，準備行動。”
—
“哥哥。”
“哥哥。”
一聲聲輕而懷唸的呼喚，從耳畔很近的地方傳來，紀秋卻只覺得疲倦——他的意識沉浮，彷彿一葉於海上游離的扁舟，逃避似的不願靠岸，因此也無法做出回應。
“哥哥！”
琴音重重落下，紀秋驀地抬起頭，對上面前女孩那雙湛藍如海、此刻正佯裝惱怒的眼睛。
“哥你太過分了！”喻澄眉頭一豎，活像只憤怒的小鳥，連頭毛都炸起來，大聲抗議，“難得從聯盟回來一次，而且還是哥你生日，我才專門彈琴給你聽！你居然還睡著了！”
冬日午後斜落的日光透過窗戶，暖洋洋地灑在他們身上，遠方的天空已經逐漸泛出屬於夕照的粉紫，oega少女斜坐在客廳角落的立式鋼琴前，充滿活力，眼眸明亮，在夕照下宛若星星那樣閃閃發光，卻扭過身來沖他做了個醜醜的鬼臉。
紀秋只是怔怔看著妹妹近在咫尺、氣鼓鼓的面龐。
“澄澄抱歉，我不是故意睡著的，昨晚跟媽媽一起核查論文資料熬太晚了，”他聽見自己帶著輕淺笑意的聲音，自然而然，就彷彿一切理應如此一般，“別生氣了？我再聽你彈一遍好不好，嗯？”
四周的陳設都那樣熟悉又陌生，空氣中浮動著的糕點、烤栗子和松木燃燒的香氣，讓紀秋知道自己又回到了中立國，回到了那棟精緻溫馨的雙層小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