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邊不太安全,”夏柏野解釋,“視野太開闊了,容易受到襲擊。”
紀秋看起來像是有些疑惑,不置可否地沉默少時,卻沒像夏柏野之前的僱主那樣固執己見不肯換座,說:“那就到裡面坐。”
最終他們換到餐廳角落一處由屏風遮擋的座位,服務生為兩人拉開椅子,貼心地補充:“這裡私密性很好。”
紀秋對他道了謝,拿起選單翻了幾下,抬頭看了眼還立在屏風外的夏柏野,微微皺起眉:“怎麼不坐?”
夏柏野沒想到他是打算和自己一起吃的意思,聞言愣了愣:“……少爺,我還在工作時間,這不合規矩。”
“坐。”紀秋卻難得堅持,尖銳地反問,“不是要低調嗎?跟個門神似的杵在那是嫌還不夠引人注目?”
夏柏野不知他突發的怒意從何而來,但也無意僵持,暗暗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繞過屏風在紀秋對面坐下,再一次為這個oega的捉摸不定感到頭大。
然而紀秋其實很少在人前顯露情緒,他過於擅長壓抑和掩飾自己,沒過多久就神色如常地遞過選單,向夏柏野推薦這家店有名的王國招牌菜,彷彿剛才剎那的氣惱只是某種帶著表演成分的偽裝。
“吃得慣的話可以試一試這個套餐。”他說。
這時餐廳門口的掛鈴忽然響了一下,幾名大約還沒成年的學生談笑著走進來,大聲詢問是否還有餘座,夏柏野收回打量他們的視線,說“好”,紀秋便抬手喚來服務生點了單。
臨近年末,因為王室新法限制了民用能源消耗以支援前線,餐廳中燈光格外昏暗,星星形狀的裝飾彩燈從天花板上垂下來,配合回蕩在室內的悠揚鋼琴曲,渲染出一種讓夏柏野略感不適的曖昧氛圍。
紀秋則好像並不覺得和自己的保鏢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同用餐有什麼不對,出神地望了會外頭已經徹底暗下去的天色,突然問他:“不累嗎?”
“什麼?”夏柏野一怔。
“從我們進門你就一直在留意四周,觀察店裡的每一個人,”紀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又問了一遍,“像這樣總是神經緊繃,警惕一切,不累嗎?”
他的語氣隨意,一手撐著下巴,大半張臉隱沒在黑暗裡,夏柏野看不清他的表情,也難以猜測他如此詢問的動機,但還是回答:“保護您是我的工作。”
“而且對我來說,這已經算得上是本能反應了,”夏柏野頓了頓,輕聲解釋,“上過戰場的多多少少都會這樣。就像這家店靠窗的位置,普通人也許會覺得坐在那裡浪漫,而我只會下意識去找對面樓上的最佳狙擊點。”
一時間空氣中只餘沉默。不多時,一位大學生模樣的服務生走過來上了餐,為他們倒酒時相當自來熟地稱贊了紀秋的品味,說他選擇的這款餐酒是西部某著名酒莊出産的赤霞珠,口感微澀,配他們點的燉牛肉正好。紀秋禮貌地附和了兩句,臉上已經沒有方才相對無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似的表情。
夏柏野工作時間從不喝酒,他的杯子也就被撤了下去,紀秋瞥了眼服務生離開的背影,雙唇很慢地動了動,開口說:“其實你用不著太緊張我的安全。”
彩燈暖黃的光從他們頭頂無聲地籠罩下來,彷彿一層朦朧的邊界,勾勒出紀秋平直的唇角,微微下垂的睫毛和藏在陰影中、死水般毫無波瀾的眼眸。
“我的命沒你想得那麼金貴,”他的語氣仍舊是漫不經心的,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紀家的政敵們知道該把心思花在什麼上面,而我在他們眼中無足輕重。”
oega姿態鬆散地靠在椅背上,視線落在杯中酒液折射到桌布上的一抹深紅微光,久久,忽然扯開嘴很輕地笑了一下。
“起碼暫時是這樣。”
夏柏野看著他,恍然間毫無緣由地,想起曾經17歲的喻秋,沉穩柔和,才華橫溢,是國立大學物理系備受矚目的明星學生,那麼驕傲又那麼耀眼,像一場永不熄滅的夢。
時隔多年夏柏野仍然能清晰記起那一天喻秋帶他爬上閣樓,向他展示自制小型特斯拉線圈的樣子。眩目的人工閃電點亮黑暗室內,少年的淺棕瞳仁中彷彿有火光躍動,每一份開心、甜蜜和幸福都真實而坦蕩。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家人們新年快樂!晚上是除夕就早點發了~雖然本社畜今天還要加班抹淚)唉看在好日子的份上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新評論…_
另外過年期間就停一下下~7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