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來到了三樓，在他的房間旁邊就有一架三角架鋼琴，房間內落地窗設計，通天光線充足，正對著院子。
裴知願走過去，三角架鋼琴上沒落一點兒灰，上面的琴譜倒是不知道被挪了多少位置，看樣子總是有人來幫忙打掃這間屋子的，盡管沒有人來使用過。
掀開蓋子，裴知願翻開了琴譜，翻到了當初比賽的曲子那一頁。
裴知願識了一遍前奏的譜，指尖按在琴鍵上，依稀有一點肢體記憶，帶著呼吸斷續的、緩慢的彈奏了出來。
這一刻五線譜上的音符像是有了實物，在指尖的按壓下，生命力悄然而生。每按下一個琴鍵，就會有新的音符流動著向窗外飄去，穿過緊閉的落地窗，流向院子裡的葡萄藤，緊緊包圍住。
好像圍住什麼珍寶一般。
曲畢，裴知願鬆了一口氣，指尖還帶著略微生疏的顫抖，那幾頁曲子終於被另一面重力壓迫下合了起來，它也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心滿意足地躺在主人公的懷裡。
這首曲子每一段旋律都恰如其分，好聽得不行，全身心得到更多想要的安寧和投入，從他第一次聽合唱團演唱時就立誓要彈會這一首。
當初稚嫩無知的認真歷歷在目，裴知願望著手裡的琴譜——他已經不太抗拒了，他沒有對不起曾經的那一腔熱血。
裴知願回複了陶芋問他的元旦彈奏那件事，他答應了。
他撿回被扔在樓梯口的失利小孩，拼好被撕壞的數學試卷，擦幹他的眼淚，抱了抱他，讓他和鋼琴再一次擁抱。
元旦晚會如期舉行，高二二班出了兩個節目，一個是鋼琴獨奏，一個是熱場子的舞，名叫《豬豬俠》，由於許迎川還在忙著競賽的事情，陶芋一個人沒那麼大勇氣去挑戰流行舞。
出場順序照常抽簽，《豬豬俠》第三個，鋼琴獨奏在壓軸。
陳帆望著這個抽簽，問陶芋：“你可真會抽啊，不是在前面就是在最後。”
陶芋：“我這手氣得去拜一拜了。”
裴知願心思不在出場順序，他已經把曲子練的非常熟了，只要現場不出什麼意外，他都沒有任何問題。
聽說這一次競賽組收獲滿滿，帶著不少個提前招生名額滿載而歸，今天回校的路上大巴都是放著嗨皮音樂的。
裴知願預估著大巴到的地方，給許迎川發訊息。
小裴同學：你到哪了？
霜降：在收費站，老師帶我們在這裡的清真飯店吃飯。
從收費站過來要兩個小時，裴知願算了一下時間，緊趕慢趕都看不到的。一開始看到自己在最後，他還帶著慶幸，至少許迎川趕得過來。
現在連晚會收尾都看不到了。
裴知願一下子洩了氣，低著腦袋又回到了剛開始的歇菜模樣。
許迎川接過發下的手機第一時間就被訊息彈了緩不過來，還沒來得及聯系裴知願，某個群聊訊息突突地往著這一個月下來學校裡發生的事情——
裴知願的數學理綜突破了新的階段，華爺表面上不說但在課上看得出非常高興，那兩個月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劉琦回國染回了頭發，摘了耳釘回學校乖乖上課了；他不在的日子周格拋棄了“萬年老三”名頭，擠下了他的王座；陳帆的成績有望進入國家隊……
這些他都在群裡翻翻撿撿得知的，最後停在了裴知願發來的一段長達三分鐘的影片，封面是鋼琴鍵和一個人的手指。
“好想現場彈給你聽。”
——對方已撤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