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靳阮渝茫然地站在臺上。
他握著話筒,望著臺下一排排形態各異的蘿蔔,燈光映在蘿蔔們的漂亮的華服上,許多細小的鑽石反射出七彩的光暈。
而他的老父親站在一旁,穿著深藍色的唐裝,雙目飽含期待地望著他。
靳阮渝已經許久沒有在這麼多人前講過話了,腦子裡唯一記得的一篇演講稿還是十二年前開學典禮上他作為新生代表發言時寫的《我們是早上□□點鐘的太陽》。
今天這個場合,說什麼□□點鐘的太陽就有些不合時宜,畢竟他自己都奔著十二點去了。
他稍猶豫後開了口:“非常感謝各位今天能夠參加我三十歲生日宴會,人說三十而立,十分慚愧,我至今還一事無成,非常感謝父親精心為我準備了這場宴會,做兒女的,像我這個年紀還讓父親為我操勞實在是不該了……”
靳阮渝說著說著來了感覺,像是被捅了話簍子,從為人子女講到社會現狀,從社會現狀講到馬列毛鄧,又從馬列毛鄧講到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臺下的賓客們一臉懵逼。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什麼要在這裡聽思想政治演講?
他旁邊的靳老爺子聽不下去了,低聲提醒他說:“你差不多行了啊。”
靳阮渝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可他重點要說的還沒說出來。
他的視線在臺下一雙雙充滿求知慾的眼睛上掃過。
看來是來不及做過渡了。
於是臺下的眾賓客就聽著靳阮渝的話鋒一轉,直接從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轉到:“子不語怪力亂神,然這鬼神之事自古有之,我知道雖然在場的大部分人不曾見到,但日後諸位家中若有惡鬼作祟,或者兇煞作亂,都可來找我,我的電話是……”
臺下的一些做過功課的賓客知道靳阮渝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看向他的目光中透著微微的憐憫,這孩子的病還沒好吧?
又看看站在旁邊的靳老爺子,靳老也不容易啊,可再不容易也不能把個精神病給接回家啊。
靳老爺子站在臺上被看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他走到靳阮渝身邊,招呼他道:“你趕緊給我下去!”
靳阮渝把號碼的最後兩位數報了出來,這才戀戀不捨地把手裡的話筒交還到靳老爺子的手上,也不知道剛才有沒有人把他的聯系方式記下來。
靳老爺子見靳阮渝還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氣得揮著手裡的小柺棍,嘴邊的兩撇小白鬍子都要吹起來了。
靳阮渝這心也有點虛,他轉身背對著老爺子,默默從臺上走到餐飲區,夾了一塊小蛋糕,聽不遠處那些衣香鬢影的貴夫人們悄悄談論著十二年前的往事。
“我之前怎麼沒聽說靳家還有這麼個小兒子啊?”
“這都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你不清楚也正常。”
“十二年前?他怎麼了?進去了?”那人貼耳小聲詢問道。
“是進去了,不過不是你說的那個進去了,他是進了三院了。”
三院全名d市第三人民醫院,又稱市精神病院。
那人嚯了一聲,偷偷瞥了靳阮渝一眼。
“十二年前的時候,靳家的這個小兒子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得了瘋狗病,當時也是在他的生日宴會上,咬了好幾個人呢!”
“有這種事?”有人唏噓一聲。
“嗯,後來靳老爺子給他找了好多個專家,都沒治好,恰巧那時有位大師來了d市,跟靳老爺子說得先把他送走,十二年以後接回來就好了,不過我看這個大師不太靠譜,這十二年過了,靳家的小兒子……腦子還是有點問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