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白錦淮想和孔韻提及轉學到一中的事情,他現在就讀於陽城外國語,和陽城一中都屬於省重點,只不過距離很遠,陽城外國語坐落在北三環,和東二環的陽城一中距離不算近。
可是話到嘴邊,他頓住了,住了口匆匆埋頭吃飯。
重新回到了十七歲,一切都是剛剛好,劉子煜依舊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年紀,母親還是那般雷厲風行,疾言厲色。
這樣……這樣自然很好。
吃完飯白錦淮就回了房間,他疲倦的閉上眼睛,意識漸漸渙散,他夢到了上一世——
劉子煜自殺的那一天。
稀鬆平常的一天,白錦淮起床上班,劉子煜早起半小時給他做好了飯。
他還穿著睡衣,起身給白錦淮系領帶,當天白錦淮一身深藍色西裝,身形挺拔。
白錦淮低頭和他接吻,然後氣喘籲籲的松開:“你接著睡吧,我去上班。”
白錦淮感覺今天好像有什麼不一樣,可是不對勁又說不上來。他想這個專案今天就可以收尾了,這是最後的交接,等這個工作結束他就可以休個年假好好陪著劉子煜。
劉子煜消失過半年,毫無音訊的那種,再回來找他的時候狼狽、憔悴、脆弱不堪,像是髒兮兮的小狗,伸著泥濘的爪子撲到你懷裡,隔著那具髒汙的身體,你看到了他那潔淨的靈魂,怎麼忍心把他丟在原地。
白錦淮就這樣把他又撿回了家,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不會過多追問這半年他去了哪裡,他覺得這樣很好,劉子煜全身心都是他的。
從那以後劉子煜很少出門,平時就蝸居在白錦淮的房子裡搞基金債券,手機上只剩下他一個聯系人。
他想請年假再陪劉子煜去看看心理醫生,劉子煜的精神狀況很不樂觀,軀體化症狀嚴重,手抖、耳鳴還有記憶力衰退。
會議進行了一半,白錦淮開始心慌,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在發生,他給劉子煜打了個電話。
“嘟—嘟——”
“你好淮寶,我是小煜的智慧語音助手,手機現在不在他的身邊,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劉子煜手機沒有靜過音,這麼多年白錦淮打他電話很少有接不上的時候,這個離線語音還是三年前劉子煜剛回來,白錦淮擔心他又突然離開,給他設的,希望他接不到電話的時候也會看到有自己的語音留言。
合同簽完距離下班還有三個小時,心慌意亂的他把後續事情都交給助理去做,自己馬不停蹄的回了家。
客廳還是幹幹淨淨的樣子,他走後劉子煜就沒有出來過。忙不疊的開啟臥室房門,床上安靜地躺著劉子煜,他吞了過量喹硫平,桌子上還有散落的藥片——那是他治療抑鬱症的藥。臥室裡他杳無聲息的躺在床上。
白錦淮一度慌了神,他手抖的拿不穩手機,電話一接通,他飛速的說出來,“家裡有人吞喹硫平。”他說完情況和地址,看到外面碧藍如水的天空。
那天天氣很好,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他側耳伏在劉子煜的胸口,想要再聽聽他心髒的跳動,可一切都是徒勞。
劉子煜在入院當晚宣告死亡。
白錦淮全當他是睡著了,給他帶回家,又把病號服脫下,換上睡衣,放平到床上。
他不知道他倔強的堅持到最後還剩下什麼,一切似乎都被搞砸了。
白錦淮隔天去了母親住的療養院,從房門的小窗朝母親看去,孔韻沉默的坐在輪椅上面對著窗戶。
午後的陽光不錯,孔韻坐在光影的分界線上,腿沐浴著陽光,上半身藏在陰影裡,目光灰敗陰沉。
她不再是公司人人敬仰的孔董,她現在只是萬千苦心孤詣的父母一般想要矯正孩子身上的陋習。
可惜她失敗了,母子倆誰也沒能說服誰。
白錦淮最終也沒敢推開那扇門和母親好好道個別,他跌跌撞撞的回了家,一瓶又一瓶的酒灌了下去,有些不盡興,戳了戳床上躺著的人,“起來陪我喝酒,起來陪我喝酒啊!”
瘋了般的嘶吼,不停地喊著床上無聲無息的劉子煜。
過了一會兒,白錦淮徹底安靜下來,房間裡死一般的寂靜。
他嘆了一口氣,把桌子上劉子煜吃剩下的藥就這酒一併吞了下去,滿意的躺到劉子煜懷中安心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