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爾和阿塞兩人失落地對看了一眼。他們都清楚,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這種事不是勸說得了的事。
巴特爾坐不住了:“您那裡也忙,那我們,我們就先回去了。”
“吃個午飯?”阿吉布客套。
“不了,不了。”巴特爾憨實地笑了笑。
兩個人走出門,葉麗紮跟著把禮物拿了出來,輕聲細語:“禮物我們就不收了。謝謝了!”
哈薩克族的規矩,不收禮物也意味著不同意。
看著兩人失望而歸的背影,葉麗紮挺不好受,問一旁的阿吉布:“你問過我們加依娜的想法沒有?”
阿吉布不吭聲,面色凝重。他一向就是自己吃虧也難以拒絕別人,但這是加依娜的終身大事,他不得已謹慎持重。
阿麥爾在氈房前的山坡上老遠就望到回來的兩人。馬背上的紅袋子顛簸著由遠及近,一點點放大,那般刺眼,這是他等來的答案。
他臉色發白,往後退了幾步,腳絆了一下發黃的雜草,差點失去平衡。轉過頭看了一眼氈房門口正埋頭洗鍋的阿迪娜,他拉起腿,拼命朝“依山”的方向跑去。
阿迪娜看到不對勁,對著他奔跑的背影喊了幾聲,沒叫住人,再一看,巴特爾和阿塞已牽馬走近氈房,兩個人無奈地對她搖搖頭。
加依娜帶著情緒忙到晚上很晚,等客人都走了,她躲進餐廳內裡的小廳,看到薩雅發來的詢問資訊,回了個哭臉符號過去,眼睛泛了紅。
阿吉布過來終於開口提起這事:
“對不起啊,加依娜,爸爸不能同意。”
“你該問問我的。” 加依娜怔怔地看著牆壁上掛著的一副喜慶的哈薩克族刺繡掛毯。
“我早就看出你們的心思了。我就是害怕他們上門的這一天啊。”
“為什麼?”
“婚姻大事,你該想多些。”
“該想些什麼?”
“加依娜啊,別忘了阿麥爾以前的狀況,他現在看著沒什麼問題,誰保證他的脊椎以後會不會又有變化?要是再變化,該怎麼辦?”
“怎麼變化,我都認。” 加依娜咬著嘴唇,眼裡噙著淚。
“以後的事情你現在認不了。他在‘依山’做事,依山的情況你也知道,他們幹不了多長時間。那個尹山在這呆不長的,我看他今年都難熬過去,到時民宿門一關,阿麥爾又回到從前,連份像樣的工作都沒有。他以後也像巴特爾一樣去放牧?他那個身體,能承受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曬?”
阿吉布嘆了口氣:
“加依娜啊,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你見過我們族裡哪個女人有回頭路?爸爸怕你苦啊。你該和你姐姐一樣,去城裡安個家。我以前和你說,我們再在這開個幾年店,我幹不動了,就去縣城買個房了。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我和你媽媽都不忍心啊。”
“不,您想太多了。”加依娜搖著頭,眼淚啪嗒掉下。
深夜,阿麥爾坐在木屋基臺上吹著冰冷的風。
薩雅和那泰昨天都下山了。“依山”這下子真是冷冷清清。諾大的曠野,只剩下兩個人和一條狗。
基臺微黃的燈光照出了阿麥爾臉上的苦澀和頹廢。他回來後就一直坐這裡不吭聲。尹山沒問也知道什麼個情況。
“喂,你還記不記得一年前咱倆去頂山湖遇見的那場風暴?”尹山過來拉了把椅子在旁邊坐下。
阿麥爾木然地點了點頭。
“現在想起來,好像那場風暴過後,很多事情都變了,變好了。我記得,遇風暴的那個晚上,咱們也是坐在木屋下聊起天。你知道那個晚上是什麼讓我想勸你去廣州治療脊椎的嗎?”
阿麥爾終於開口說了話:“是什麼?”
“是你眼裡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