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說不出空洞、無意義的勸慰。
揚子把瓶裡的酒一飲而盡:“尹山,我覺得你受傷這件事,蔣昊和學校球隊都是有責任的,換我,我會去學校找老趙,出這麼大事,就這麼過去,也沒個說法。”
揚子口中的老趙是當時學校籃球隊的主教練。他當初判定尹山的受傷屬於意外,也是他決定讓蔣昊替代了尹山的小前鋒位置。
揚子沒心沒肺地拉開了口子,阿奕使勁朝他使了個眼色。
“憑什麼蔣昊把人搞這麼慘還能做職業球員,道德不行,你們知道吧?他搶了尹山的機會。尹山放棄籃球的話,我不甘心。他打得比我們強多了!” 揚子喝多了,不屑阿奕剛才的眼色。
“放棄”和“不甘心”這些字眼此時敲打著尹山的心。對籃球的熱愛仍然在血液裡翻滾,這種刻在骨子裡的熱愛怎麼可能會憑空消失?
但那是意外,學校鑒定了意外,他也願意選擇相信蔣昊不是有意。既然已是事實又無法改變,他只能選擇忘記。困頓在過去已無任何意義。
“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尹山沉默一會後,轉頭問華傑:“你剛才說做籃球培訓?”
“對,做一個籃球培訓機構,專門針對青少年。”華傑腦子裡蹦出主意:“對哦,要不要考慮和我一起做?”
阿奕和揚子也眼睛一亮,“這挺好啊,也算籃球事業,自主創業。”阿奕說。
“那是,你是不知道,就我現在上課的那家培訓機構,每期來打球的孩子特多,帶不過來啊,不愁招生。現在那些個家長都重視給娃搞體育,那個中考,體育還佔著分。兒童籃球運動的前景好著呢。”華傑起了興致。
“聽上去不錯,我考慮一下。”尹山清楚,未來他不會脫離籃球,但不會只有籃球。
“約起來,打一場怎樣?你也該回到球場了。”揚子有些興奮。
“最近不行,我還有些事處理。回頭我再約你們。”
聚會結束後,尹山回家一頭倒在沙發上。見兒子有些醉意,張瑤泡了杯蜂蜜水,叮囑他喝了早點休息。
睡了一會,他起身走到隔壁房間,那是尹想曾經的工作室。
工作室裡留下的東西,大都是尹想的各種攝影器材、攝影作品和書籍。牆上掛滿了他的獲獎攝影作品。
他的視線停留在了牆上掛著的那大幅的“破冰花”上。那是尹想在伊犁拍攝的。冰雪覆蓋的大地,雪白的頂冰花破冰而出,在陽光照射出的一片晶瑩剔透之中,綻放出堅韌的力量。
架子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他一個一個地開啟,裡面擺放著相機和長長短短的鏡頭,全是尹想的熱愛,就像籃球之於他。
書桌上還有一臺相機,那是張瑤剛從新疆帶回的,還沒有存放起來。他一張一張地翻看裡面儲存的照片。照片裡全是尹想在伊犁走過的地方,此時在他眼裡是那般熟悉。每一張都透著開春後山野間的勃勃生機。
還有幾張尹想的自拍,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痛苦和傷悲。
他依然能感覺到尹想生命力的存在。尹想就是這樣的人,生命的最後時光依然熱愛生活,身體正承受有巨大的痛苦,也不給身邊人帶來一絲灰暗。他依然像一束光一樣存在。
翻到照片裡的阿麥爾,尹山想到走時叫他去拍x光片,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趕緊撥通了他的電話。
此時的新疆天黑不久,阿麥爾正坐在小木屋外彈撥著冬不拉,邊彈邊望著山對面的微光出神。彈撥聲斷斷續續,有些低沉。
尹山的電話打破了他的思緒。他異常興奮地接通電話,說起拍攝x光片的事,他說明天一早就和巴特爾去縣城拍了,拍好了就馬上給尹山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