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那兒,河道入口。”阿朵斯在前面跳躍帶路。
眼前是一片稀疏的胡楊林,很多大石塊散落其間。
往裡走便看見了一座木橋,架在一條七、八來米寬的溪流之上。這條溪流順山而下,溪水是山上融化的雪水,在陽光下濺起亮晶晶的水花,發出有些沖擊耳膜的嘩嘩聲。
河邊裸露著大大小小的石頭。阿朵斯拉阿麥爾踩上去玩水,阿麥爾躲避弟弟用樹枝挑起的水珠,在石塊上輕盈地跳來跳去,似乎已卸去了背部的重殼。
嬉戲了一陣後,阿朵斯在河邊撿起石頭,把一顆顆漂亮的小石子當作寶貝一樣裝進口袋。
逆著溪流往上走便是雪山。
溪流旁窄窄的道上,布滿馬的腳印,馬糞和黑乎乎的泥不易分清,走起來很費勁。
“哎呀,我又踩到了。”阿朵斯跳來跳去躲閃馬糞。
“我兩腳都是,夠肥沃。”尹山抬腳看了看,大笑。
“以前有人撿,現在村裡人都騎馬帶遊客玩,沒人撿了。”阿麥爾說。
路一側的森林裡,雲杉粗壯,密密匝匝,幾棵倒了些年頭的雲杉,橫臥接地的部分已與泥土融為一體,開著簇簇紫色小花,已是枯木,依然透著生機。邊上游人落下的垃圾特別刺眼。
“這麼好的生態環境,破壞了就可惜了。” 尹山鑽進林子,彎身撿起幾個空礦泉水瓶。阿麥爾和阿巴斯也跟著撿了起來。
返程走回村子已是大中午。尹山想請兄弟倆去餐館吃個飯,問他們想去哪一家好。兄弟倆不約而同地說:“加依娜家。”
他們說的加依娜,是比阿麥爾小幾歲的哈薩克族姑娘,她的爸爸阿吉布在村裡新建了幾排木屋,經營餐館,也接待客人住宿。
加依娜是阿麥爾的意中人,他一直偷偷喜歡她。平時看見她,他會自卑躲避,今天卻難得有勇氣走近。阿朵斯想去加依娜家,是因加依娜家的菜很好吃。
接待廳裡人氣很旺。阿吉布招呼三人坐下。這個時尚的哈薩克族大叔,頭上紮著花巾,穿著印花體恤杉,牛仔褲,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阿麥爾,我有個房間水管有問題,正想找你幫弄弄。”
阿麥爾學過水電工技術,阿吉布常找他做些日常水電維護。
“行,我一會去看看。”瞥見加依娜,阿麥爾瞬間臉通紅。
加依娜拿了茶水過來。她小巧玲瓏,面色紅潤,大大的眼睛洋溢著熱情,利索地給三人倒上茶水,把羊皮做成的簡易選單放他們面前,笑著問:“你們想吃些什麼呀?”
尹山把選單遞給阿麥爾:“你來點,你熟悉。”
加依娜就站身旁,阿麥爾擺脫不了拘謹,耳根都紅了:“你點吧,我什麼都行。”
阿朵斯揚起小臉,大大方方地說:“我想吃椒麻雞。”
“好,椒麻雞一個,再來一個清湯羊肉。”尹山點上。
“剛剛宰的羊,清湯羊肉好。”加依娜笑了笑。
“再幫推薦兩個你們家的特色菜吧。”
“你們三個人吃夠了,再點就吃不完。”
兩個菜,超大盤,擺上桌子都沒剩多大空隙。
阿麥爾一直不敢看加依娜。加依娜在他背後忙個不歇,哪裡知道他深藏那麼久的心意。
“哥哥,你要去很遠的地方治背嗎?”阿朵斯啃著噴香的椒麻雞,問阿麥爾。
阿麥爾看了看尹山,想著巴特爾說要商量,沒有答話,拿起紙巾擦了擦弟弟嘴邊的油。
“對,你哥哥準備和我一起去廣州,去找很厲害的醫生,一準能看好。” 尹山給小家夥夾上羊肉。
“廣州是什麼地方?那裡好玩嗎?”
“和這裡不大一樣,以後有機會你去玩玩。”
“那他把背治好,以後可以參加叨羊比賽嗎?”
“能,做什麼都能。”
小家夥眼露興奮:“哥哥,我經常夢見你變成雄鷹,飛得很高很高。”
以下圖片為作者旅居新疆時拍攝的六月份的伊犁曠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