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麥爾的渴望
暴雨後的星空總是最璀璨的。深夜,尹山和阿麥爾都沒有睡意,坐在木屋下看星空。
“你的背沒事吧?” 尹山問。
“沒事,皮外傷。”
“你的背……”
尹山欲言又止,敏感的阿麥爾知道他想問什麼。
“我的背,十來歲時有些駝背,我媽發現我的脊椎是彎的,後來越來越彎,駝背也越來越嚴重,你現在看到我的背突出來一塊,肩膀也一高一低,很畸形是吧?”
“除了外觀,身體有什麼不適嗎?”
“以前沒什麼感覺,就這兩年背和腰經常會痠痛,很不舒服,幹不了重活。”
“去看過醫生嗎?”
“剛發現的那年,去縣城一個做正骨的地方看過,家裡親戚介紹的,那人也說不出什麼原因,說做做正骨推拿就會好,就去做過幾次。一開始好像有些效果,後來還是越來越嚴重了,那會我還上著學,爸爸老跑縣城也不方便,就沒再去。”
沉默了片刻,阿麥爾凝望星空,繼續說:“可能我天生如此吧,天生就是歪的,村裡人都這麼說。讀書時,我同學就說我是個畸形人。”
盡管阿麥爾說出這些時風輕雲淡,但從他眼睛裡,尹山看得出,這令人惋惜的身子骨裡有一顆不甘的心。
經歷過苦的人,是見不得別人苦的。
他突然想到給自己做過跟腱手術的王教授。王教授是張瑤的朋友,廣州一家醫院的骨外科教授。有個想法在他腦中興起。
“你不介意的話,我能拍幾張你的背部照片嗎?我可以發給廣州大醫院的醫生幫忙看看。”尹山問。
“我沒什麼好介意的,你看後不介意就行。”一向因自卑迴避和別人提及自己背部的阿麥爾,對尹山是坦誠的。
兩人回到屋子裡,在燈光下拍了照片。尹山也沒管這是深夜幾點,立馬將照片發給了人在廣州的王教授,並說明瞭情況。
沒想王教授很快回複了六個字:重度脊椎側彎。
接著又來了一條資訊:需拍全脊椎x光片,如確診,可手術矯正。
當“可手術矯正”這幾個字從尹山嘴裡說出時,阿麥爾心頭一燃,眼裡盡是渴望。
尹山立即在手機裡輸入“脊椎側彎”,迫切地在網上查閱起相關的資訊,發現網上有很多類似病例,有些人的背部圖片和阿麥爾的很像,做手術可以矯正,但手術難度大,得找對醫院和醫生。
“廣州的大醫院肯定具備做這個手術的能力。阿麥爾,我帶你去廣州看看!”
阿麥爾沉浸在可治療的幻想中,聽到尹山發出現實的邀請,不敢相信。
“和我一起去廣州吧,大醫院有很多專家,我幫你找醫生。”
“可是……”阿麥爾意識到廣州太遠,出遠門治病可是大事,得和巴特爾商量。
“不用擔心,可以住我家,我陪你去看醫生,怎麼治療聽醫生的,有希望矯正就努力一把。” 尹山看出他的顧慮。
看著尹山眼裡的真誠,阿麥爾思量了片刻,發出了渴望又堅定的聲音:“好!我想去。”
年輕人的承諾是如此的果斷,相信亦是如此純粹。此時的承諾和相信,如昨日暴雨後出現的雙彩虹那般閃耀。
阿麥爾興奮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看到正騎馬趕馬群上山坡的巴特爾,阿麥爾沖跑過去,跟著沿坡走了一段,說了昨夜的想法。
“好事,好事啊。”巴特爾聽後從馬上跳了下來,看著兒子興奮的臉,異常激動。
“我們怎麼沒想到去大城市看看呢?大城市說不定真能治好,那就太好了!阿麥爾,太好了!咱們一定要試試。”
巴特爾在坡上來回踱了幾步,扶了扶頭頂上泛舊的前進帽,臉上露出一絲顧慮,“但,阿麥爾,明天就出發嗎?明天有點急啊,晚上我回來和阿迪娜商量下,好嗎?”
眼瞅著馬群已過了坡:“孩子,我想一想,晚上我們好好商量。”
巴特爾醫治兒子心切之外,有一些顧慮,怕去廣州給尹山添麻煩,也有其它。
明天就要出發了,阿麥爾帶尹山去河谷邊的村子裡走走。阿朵斯這次可是緊緊跟著,寸步不離。
村裡的木屋分散建在河谷兩旁。河谷的一側有條長長的、寬寬的上坡道,大概四、五百米,走到盡頭便是河道森林入口。
這個河道森林是遊客打卡旺地。很多當地人在坡道的兩邊建起了新木屋,用來做遊客住宿和餐飲。這些新木屋結合了餐飲和住宿接待需求融入了新元素,風格現代,一家挨著一家。比起山上的靜謐,這裡相對熱鬧。
三人沿上坡道走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