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恨
良久,溫扶靈踉蹌著站起身,開啟玄天鏡讓她的修為消耗殆盡,她的胸口已經被染紅,已經是強弩之末,溫扶靈哈哈大笑起來,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場上的人都能清晰的聽見, “這就是當年的真相!”
神色如狂,聲音中都是快意,“方才不乏不忿之人,既然是不屑之人救下的性命,何不自戕明志!”
看著沉寂的眾人,溫扶靈嘲諷一笑,“宵小之輩,也配為仙?前路渺渺,小心也落得此番下場”
說著一把將魂鈴中楊竔的魂魄抽出,摔在眾人眼前,“此番真相可讓你看的開懷?”
楊竔擰眉看著她,喉頭滾了滾,沒說出話來。
“你這般狂妄自負之人,想來也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看法,不過那並不重要,揭下你這虛偽的面具才更重要”
溫扶靈居高臨下地看他,“你的祖輩的確是因我哥哥而死,雖然那並非出於他的本意,可在世人看來便是如此,所以我理解世人的恨,這是哥哥選擇的路,我能做的只是尊重哥哥的選擇。我甚至能明白你的恨意,我明白你被假象障目,明白你受的無妄之災,所以此前縱然你多麼出言不遜,我從未想要對付你”
“可你實在卑劣!你假借心懷仙門之名,利用畫像在永安鎮裝神弄鬼,只為宣洩心中恨意;你暗中在淩仙閣與魔做交易,不分青紅皂白地獵殺妖魔換取靈石,滿足自己的私慾,即使有些並未作惡;你嫉妒衡文景,所以處處在暗處與他為難”
她狠厲地盯著他,“你,不該死嗎!”
溫扶靈提起楊竔的魂魄,“你知道看著自己視若神明之人被你這樣的人汙衊是什麼感覺嗎?”,她倏然一笑,眼中閃動這瘋狂的快意,“靈礦之罪落到身上的滋味如何?被冤枉的滋味如何?你感受到的可不足我心痛萬一”
“還記得你被送進地牢之前的話嗎?”
那日紅塵谷中恢複了些安定後,楊竔私下找到了溫扶靈,一雙如狼的狠厲目光盯著她,“溫扶靈,靈礦一事你參與了吧?”
溫扶靈冷眼看他,頗為防備,“你有何證據?”
楊竔嗤笑,“何必這麼緊張,只是覺得,你與你的哥哥是一樣的人,卑劣且不堪,靈礦一事絕對與你脫不了關系”
溫扶靈攥著楊竔脖頸的手緊了些,“你那句話說錯了,卑劣的是我,不是哥哥”
如果說對於父親的是來自於親情的敬重,那對於溫扶生,溫扶靈就是發自內心,不由自主的崇敬。
對於溫扶靈來說,哥哥就是世間一切溫柔和美好的代名詞,她記憶中第一個人是溫扶生,那個對他來說如兄如母一般的人。他對待她永遠耐心,所有開心和不開心的時刻都是同他度過。溫遠昌事務繁忙,她所受到的呵護與悉心照料大都來自於溫扶生,她與他親近遠甚父親。
他為人正直,溫潤和善,懲惡揚善,備受世人喜愛,因為她有這樣的哥哥,便覺得這世間沒有能夠比得過他的人,因為他這樣耀眼的存在,以至於很久很久她的眼裡都看不到別人。
她愛他,更加崇敬他,對於她來說,他是真正的正途。
她堅信溫扶生不會做出殺戮同門之事,所以她一直暗中跟著他,所以她絕不相信那個行為粗鄙殘忍的人是他哥哥。
“溫扶生”發現了她,他朝她殺來,卻被魔尊的魔氣所彈開,她雖然害怕,但是在他的目光中她竟然看見了久違的目光,那是哥哥的目光。
所以她心中有了一個恐怖的猜測。
直到後來魔尊與溫扶生雙雙身死,她以死相逼追問父親真相,才知道那人就是哥哥。
只是哥哥這樣做是為了天下大義,她尊重他的選擇,不能多說什麼,也不能多做什麼,畢竟這世間短暫的安定是哥哥用性命換來的,她除了獨自傷心甚至連旁人都無法訴說。她一直將這份委屈和傷心埋藏在心底,直到後來見到了他們對溫扶生的誤解,深埋於心底不曾忘卻的情緒轉化成了滔天的恨意。
她想起了和他最後一次相見,她笑著問他,“兄長什麼時候回來?”
“很快,回來時給靈兒帶最喜歡的桂花酥”
她等了很久。
後來關於溫扶生的傳言四起,她心痛卻沒法阻止,直到後來心裡再也承受不住,一劍入仙途,在山外遇見了那個姑娘。
檀溪城外,觀海聽說溫扶生入魔,那一刻她身上凝集起來力量像是洩洪之水一般,抽離了四肢百骸,抬眼望向蒼茫,竟不知該去往何方。
她聽他們說他是魔……怎麼可能?他們說的她一字都不信,所以她一路向西去了躍魚淵,那裡有他的仙門,有溫家與最親近的家人,她想親眼看一看。
她覺得他們一定不會那樣說他。
她到了躍魚淵,溫家大陣難入,守衛森嚴,她根本就見不到他的家人,就算見到了,她甚至不認識他們。後來她終於等來了溫家的弟子,但是他們提起溫扶生,眉眼中也會閃過一絲不解和埋怨,於是她便不想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