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現在出發還能趕在入夜進了松陽驛站。”
姜嵩白出聲打斷了離別的悲傷，似乎他總是這樣，年幼的時候在這目送師父的遠行，年輕的時候送別師姐的下山遊歷，不甚年輕的時候，也是在這裡送別他最愛的女人......一年又一年，周圍的人走了又來，換了一批又一批，唯有他，似乎一直站在原點，連容顏都未曾被歲月驚動半分。
可是誰能想到，他今年已經滿一百歲了。
“到京都安頓好後記得給寫信。”
最後一句叮囑落下，十六抬的轎子已經起行，搖搖晃晃邁向了下山的路，轎子沒入了山林，再也不見蹤影，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站在大殿前的師徒四人誰也沒有離開，就那樣一直看著，卻是各有所想。
也不知過了多久，日頭已經在天空走了一半，姜嵩白終於長嘆一聲，負手離去。只留水湄和木兮依舊立在原地，靜默著，最終還是木兮先開口了：
“水湄，我要走了。”
過了許久也不聽旁邊的人言語，木兮正要轉身離開，卻被人拉住了一手，身子一頓，坐了下來，那人也隨之一併坐下。
“枝枝，我想問一問你，我於你，到底意味著什麼？”
“如父如兄，亦師亦友。”
“那言念呢？”
“此生摯愛。”
水湄笑了，笑聲卻比哭泣更讓人心碎，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似乎想要拍去本就不存在的灰塵，起身離去，身後那人的“對不起”更顯諷刺，笑聲似乎還在空中迴盪，卻好像聽見有什麼碎了的聲音。十年未曾犯過的心痛這次算是積攢好了力量，一鼓作氣，疼得水湄將要窒息。終究，還是沒有人需要他；終究，他還是十年前那個孤家寡人......
半個月後。
木兮趴在桌子上看著木紙鳶的來信，念之明天就要要來了，她就是時候該走了。
原來這麼小的凌霄山，不想見到一個人就真的一次都見不到。水湄，是不想再見到她了嗎？這個在她生命中佔據重要位置的人，真的就此離開嗎？
傀儡木一奪過木兮手中的酒杯，木木的說道——
“小主子，你不能再喝了”
木頭臉沒有表情，聲線也平平的一成不變，木兮卻意外聽出了心疼與無奈。
“木一，我大概很快就要走了，你會想我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會一直在這等你。”
“水師弟大概不要我了，他一向害怕孤單，小時候我不知道，長大後我卻不能陪他了，前幾年還一直嫌他管得嚴，總是和他吵架，惹他生氣，是我不對，木一，你幫我好好照顧他，經常陪他，把我的那份陪伴一併補上，好不好。”
“好。”
其實，木一也很想有人來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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