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護在門後,看著門上的影子,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他覺得委屈極了,但是這委屈又無法向人訴說。韋護擦幹了眼淚,扔下了一句:“沒什麼好談的。”就回床上躺了。
這話在楊戩聽來是帶著十分殘酷的決絕和冷漠的,楊戩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下,感覺自己像個十足的傻瓜。人家根本不在意,難過的只有自己罷了。楊戩拿著包袱轉身離開,如同一條可悲的喪家之犬。
楊戩回到了他那個布滿灰塵的房間,他的心就跟這房間一樣,蒙了塵,心灰灰。
早上天氣還好,到了中午就開始打雷閃電下起大雨來。嘩嘩的雨聲,洗刷著整座潼關城。城裡的百姓對雨是很歡迎的,因為熱得太久,差不多到忍耐的極限了。
一場雨帶來了不少涼意,也讓持續的高溫降了下來。
將軍府裡除了大雨傾盆的聲音,再沒別的聲響。住在裡面的人都躲在房裡閉門不出。
哪吒和敖丙一夜溫存,兩人一覺睡到了大中午,聽到外面打雷下雨了,哪吒心裡別提多高興。
敖丙也醒了,看了哪吒一眼,問:“下雨了嗎?”
“嗯,”哪吒摟著人,挑起敖丙一縷秀發把玩著,道:“看來是天意,今天你不用去醫館了。”
敖丙哼哼道:“這下你滿意了?”
“滿意啊,”哪吒笑道:“很滿意。我們終於可以在床上做一天了。”
“什麼,還來?”敖丙推著他抗議,“不行,不能來了,受不住……”
“餅餅,”哪吒押著人,一本正經地行著不正經之事,“早上適合多做運動,有益身心健康,來,我們把十八式都練一遍。”
敖丙一聽,當即哭唧唧,道:“哪吒,饒了我吧。”
自蝙蝠襲城這半月來,哪吒忙得兩頭跑,費心整頓軍務,也沒怎麼碰過敖丙。這突然得了滋味,哪肯輕易丟開,哪吒道:“我盡量輕點。”
不是輕點不輕點的問題……敖丙欲哭無淚。為什麼這人坐起來沒完的呢?
“昨晚不是很快樂嗎?”哪吒道,“你也很喜歡對不對?”
“現在不喜歡……”敖丙手抵著他月匈月堂,不想讓他靠近,哪吒看著他笑,“現在不喜歡,一會兒就喜歡了。”
“你真是,太討厭了。”敖丙側過了頭,撇開了視線,臉紅紅的煞是可愛。哪吒手輕撫著他容顏,道:“誰叫你這麼惹人愛,見之難忘,愛不釋手……餅餅,我愛你,想和你融為一體。”
“……”敖丙聽到那甜蜜的話,心撲通撲通跳,哪吒湊近他耳邊問:“你愛不愛我?嗯?”
“嗯。”敖丙輕聲應著,哪吒湊近咬了一口他的耳垂,敖丙瑟縮了下,抗拒的手慢慢放下。
哪吒愛死了他的反映,他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連身體都這麼默契。
外面雨越下越大了,屋裡暖融融的,滿室溫馨。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雨過天晴,烈日仍是炙熱地烘烤著大地。比先更猛烈了些。
哪吒並不能如願“坐一天”,兩人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這樣那樣之後,又都累得睡著了。
哪吒一覺醒來,發現外面雨停了,陽光仍是那麼熾烈,哪吒回頭看了一眼敖丙,怕他熱,只得用火袍裹了他的身子。敖丙覺得一陣涼爽,在哪吒懷裡拱了拱,尋了個舒適的姿勢,又繼續睡。
哪吒摟著人,不禁想到以後的事。敖丙這具身體在伐紂之後就失效了,到那時會怎樣呢?自從哪吒從師父口中得知這個訊息,他的心中就埋下了隱憂。敖丙什麼都不知道,還那麼勤奮好學,他學的這些東西也許最後根本什麼用都沒有。沒有病人需要他治,沒有人需要他的醫術。他會再次變成魂體狀態……
要怎麼把你綁在我身邊呢?哪吒親了親敖丙額頂龍角,那龍角瞧著玲瓏剔透,讓他整顆心都化了。哪吒心裡萬分不捨,將人摟緊了些。敖丙不由輕哼了出聲,眉頭皺了皺,似乎不太舒服。哪吒見了,只得松開了手,讓他躺得舒服些。
楊戩揹著手站在抄手遊廊下看了半日的雨,越看越惆悵。
那一池荷花被大雨打得東倒西歪,很是可憐見。楊戩想起送韋護荷花的那日,韋護當時分明是喜歡的,他分明是喜歡的。眉目間盡是對自己的情意。
唉,那時有多幸福,現在就有多悽涼。
那裹挾著大雨的風吹在楊戩身上,吹得他心涼涼。
真的無可挽回了嗎?楊戩問著自己。真的不能試著接納他嗎?
自從知道韋護得了那種病,楊戩不能說不介意,他的心裡已經起了一個大疙瘩。他覺得這就是韋護平日裡胡作非為的體現,紙終是包不住火了。楊戩甚至都懷疑他和他師弟並非那麼清白。韋護太會騙人了,他,真的太會騙人了。在沒發生那件事以前,楊戩一直以為韋護是本分之人,直到發生了那件事,他就徹底變了。
變得越來越野。越來越,一言難盡。
楊戩理智覺得和這樣的人劃清界限,甩掉沉重的包袱,他的未來將會是一片坦途,起碼要比現在輕松很多。但是感情上卻不捨得,他們糾纏了這麼久,韋護已經深深地刻進了他心裡。除非死,或者變心,不然怎麼可能將他從自己的生命中劃掉呢?……已然如此刻骨銘心了。